聽說她是帶著一男人逃難過來,即可便猜想是她的丈夫。

想著如今亂世,靠著唱戲為生,夫妻也是艱難。

他們一眾人曾去過夏天租住的並不大的院子,看見過季淮安。

那是一個看上去就不一般的男人,身上的氣質與他們相比,竟是多了幾絲貴氣,襯得他們倒是匪氣不少。.

面對他們時,季淮安臉色也一直板著,不怎麼說話,甚至於待夏天都不見得有多親熱。

是以,在去過一次後眾人再也沒有說過拜訪。

但每每看見夏天前來,總是忍不住用帶著幾分憐憫的眼神看過去。

夏天自然知道這其中的關鍵,只當做不知道,依舊是匆匆來去,在外不做多的停留。

時間久了,周圍人也便知道了這院子裡的情況。

見季淮安一個大男人始終像個未出閣的姑娘藏在屋裡不出門,端著一副大少爺的模樣讓夏天伺候的情景,總歸是會惹人閒話。

當著夏天的面不好說,好事者就會尋著她去戲班子的時間來到門口或者院牆外,對著裡面有意提高聲音嘲諷。

「真就是小娘們出身,當自己還是哪家府上的少爺呢,整天就知道等人伺候!」

「對啊,真是不要臉!白當了男人!」

「男人?稱得上男人?讓個女人拋頭露面地養家,算什麼男人?怕不是早就被閹了吧!」

......

話語越說越難聽,鄰對門的一家婦人聽得,實在受不住,耳朵遭罪,趕忙舉著棒槌衝到了巷道里,將那群好事者驅走。

隨後又看了眼對面緊閉的大門,想到那張時刻都保持一張笑臉的夏天,無奈地嘆了口氣。

難遇良人哦!

外人聽了都覺得髒汙不堪的話語,正主季淮安倒是沒有任何表情,依舊雷打不動地躺在椅子上,手中拿著那柄扇子,視線落在石縫鑽出來的一株野草上,眼神冷漠。

他的確不算個男人。

甚至,他根本不想做人了,恨不能在漢城動亂的那天早上與母親一起陪著父親和大哥離開這世間。

他一向驕傲,成長到二十歲之前從未有過任何磕磕絆絆,受盡了寵愛。

然而,一朝便從天堂墜進了地獄,身邊的親人盡數在一日之內離開自己,而他,更是被一個從前根本看不上的戲子救下。

如今更是如吸血蟲一般,受她照料。

他從出生起,就只當過少爺,沒人告訴過他在面對這種情況時該如何去做,又該如何去消化。

不知出於一種什麼樣的心理,他從未想過離開夏天,心中甚至生出了一種可怕的念頭。

自己就是要跟在這個女人身邊,吸她的血,啃她的骨頭,看她為自己忙碌。

這種瘋狂的想法無法壓制地在腦中亂竄,讓他不得不分出大半的心神去考量其中的對錯。

他明白,救自己,只是出於對方的好心,養著自己,更是因她的善良。

但他剋制不住內心的齷齪,帶著一種隱秘的報復快感,讓他只想躺平享受。

對於外人的說辭看法他並不在乎,他本就是少爺,本就該享受這樣的待遇,是夏天,她自己非要帶著自己離開漢城,這便是她要承受的!

一切都與自己無關!

本來這件事可以就這樣過去,奈何沒過兩天,

夏天從戲班子提前回來時,就撞見了又在院牆外陰陽怪氣的幾個人,頓時一股怒火衝上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