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讓曹彰下令休戰,曹植將曹操扶入帳中。

曹操見曹植滿面凝重,問道:「怎麼了子建,為何如此沉重?」

曹植道:「孩兒以前總覺得父親英明神武,戰無不勝,任何敵人在父親面前都將灰飛煙滅,以為勝利唾手可得。這次跟父親從軍,才知道戰爭不易,敵人同樣很強大……」

曹操皺眉道:「你害怕了?」

曹植搖頭道:「害怕倒不至於。孩兒雖然不同軍略,但也能看出來敵軍雖強,但也不過能夠自保而已,我軍依舊處於絕對優勢。」

曹操欣慰的看著曹植,奇道:「既不害怕,為何這般愁眉不展?」

曹植滿面愧疚的回道:「孩兒只是想起這麼多年在父親羽翼之下,不知戰為何物,只是沉溺享樂,不知為父親分憂,是在慚愧至極!」

曹操沒想到曹植竟然會說出這番話來,頓覺老懷大慰,就連頭痛似乎都好轉過來,他哈哈大笑道:「子建能有這番見識,這一趟便不算白來。你可知我們的對手孫紹,如今不過二十出頭,卻已經能和為父分庭抗禮了,為了徹底扼殺他,為父甚至不得不向其示弱,將節兒嫁給他。哼哼,自從袁紹之後,為父已經多少年不曾向他人示弱了!」

曹植臉上愧色更濃,道:「只可惜我們還是低估了荊南的防禦能力,這一次,只怕不能如願了。」.

曹操正要回答,卻聽見帳外傳來曹彰的聲音:「四弟何必長他人威風,滅自己志氣。眼下咱們雖然小小受挫,但優勢在我,現在言敗,為時過早了!」

曹彰掀簾而入,向曹操行了一禮,然後斜著看了曹植一眼。

曹彰是純粹的武人,向來直來直往,兄弟幾人他一直覺得自己才是曹操最得力的幫手,二哥曹丕不過能幫曹操處理一些庶務,至於這個四弟,更是隻知道風花雪月,向來為他所輕。

曹植對曹彰的態度並不在意,他是兄弟幾人之中心胸最豁達之人,而且這一次他也意識到自己確實不如兩個兄長給父親的幫助大,曹彰輕視他,他也無話可說。

不過對於曹彰的看法,曹植卻並不認同,於是據理力爭道:「三哥如此判斷,恕弟弟不能苟同。眼下我軍看起來佔據優勢,其實已經落入下風。我軍底牌盡出,攻打多日,依舊不能攻破江陵,依我看再給我軍一個月、兩個月,也必然攻不下江陵。況且我們當真還有兩個月的時間嗎?三哥對北境的安危當真就不擔心了嗎?大軍在外,每日耗費數以萬計,國庫的錢糧,還可支應多久,我們也不得不考慮啊。」

曹彰啞口無言,沒想到一向不問軍政的曹植竟然能說出這麼有道理的話來,他悶哼一聲,無言反駁,也不肯認輸。

曹操對兄弟二人的爭論毫不在意,反而笑著問道:你們說的都有道理,那麼依你們之見,我軍現在該如何行事?」

曹彰搶先道:「江陵之所以難破,趙雲不過是仗了城池之固而已。咱們只需要將趙雲引出城來,先拿下趙雲,江陵就是咱們囊中之物了。」

曹操聽得大搖其頭,道:「將趙雲引出來,怎麼引?趙雲若是這般容易對付,早不知死了多少次了。子文啊,你的腦子要有武藝一半好用,我便可放心將十萬大軍完全交給你了。」

曹彰又羞又愧,曹植卻道:「父親,孩兒有一策,不知可行否?敵人分兵拖住我們,那我們就將其各個擊破,既然江陵難攻,那我們就先易後難,先去拔了西陵或者打退周瑜,然後我們就可以集中兵力,全力攻打江陵。我就不信,六萬兵馬打不下江陵,十萬兵馬難道也不行嗎?」

曹操失笑道:「你這辦法,比子文高明一點,但你是否想過,要快速擊敗周瑜,需要增派多少兵馬,三萬還是五萬?若是調走了這些兵馬,剩下的面對趙雲

,還有幾成勝算?此外,大軍調動,糧草物資需要跟著調運,這途中耗費,又有多少?就算這些都不談,就算增兵,就一定能夠擊敗周瑜嗎?當年為父五十萬大軍依舊敗於其手,誰敢說必勝周瑜?」

曹植和曹彰一樣低下頭來,曹操見二人都有些洩氣,笑著鼓勵道:「你們也不必沮喪,這江陵,此次能下更好,不能下倒也無關大局。」

曹植和曹彰彼此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不解。

曹操心中暗歎,想到若自己面前的年輕人是孫紹,自己都說到這裡了,還需要自己解釋嗎?

不過別人家孩子再優秀也是別人家的,自己的兒子還需要自己點撥,曹操語重心長的說道:「你們兩個一定要記住,戰爭從來都不是目的,它不過是實現目的的一種手段而已。為父此次南下,目的是將孫紹困死在益州,徹底除掉這個心腹大患。只要孫紹一死,別說是江陵,就算是荊南,也必將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