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前奏報道:“啟稟殿下,小人是大理寺的公人,寺卿派小人前來稟告殿下,陵沖越獄了。這是公文。”

蕭懿齡接過那份公文,閱看了一番,大概便如那公人所言,雖然還不知道,陵沖是如何逃出那戒備森嚴的大理寺獄的,但他的確就是消失不見了。

官吏追查出去,只查到南城門附近有人見到過他。

大理寺卿也是由此大膽推測,他可能會追著臨川公主的出殯的隊伍而來,因此派人前來示警。

蕭懿齡給大理寺卿回了信,表示自己會派人留意,便叫那官差回去了。

可是,本來意態輕松的蕭懿齡,卻變得不再悠閑,她喚來顧定安,還有韓彬與陸旗陸酒二人,吩咐道眾人不要聲張,暗中尋找,若是看見陵沖,便先將他帶到自己面前。

而後便望著通安河的水面,沉思不語。

顧定安見狀,上前詢問。

“沒什麼,只是有一些不好的預感。我自己也說不清。希望是杞人憂天吧。”她說道。

說罷,她便下令再次啟程。

伴著若有似無的輕雨,一行人陸續進入了距離皇陵不遠的太平行宮。行宮建在半山腰上,而山腳下,便是一年前蕭懿齡在此看過煙花的太平鎮。

當日蕭懿齡輕車簡從,便沒有勞師動眾地住進行宮,而是直接在太平鎮包了一間客棧。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隨行的人數眾多,且身份尊貴,而行宮之中守衛更加森嚴,所以住在行宮才是更適宜的選擇。

蕭懿齡一行人在行宮中安頓的時候,顧定安則帶著衛隊,護送臨川公主棺木至皇陵,有專人負責安置,重新整理過後,再誦經驅邪祈福,方能下葬。

回到行宮之後,顧定安又忙著與原本的行宮守衛交接,劃定巡邏的範圍和路線,安頓好他帶來的八百金吾衛,又去看了一遍蕭懿齡所住的宮殿,然後才顧得上吃一頓蕭懿齡囑咐廚房給他留的,溫在爐子上的飯菜。

接下來的兩日,一直風平浪靜,什麼都沒有發生。

蕭懿齡,還有一同從京中過來的眾人,白日裡都在臨川公主的靈位前,為她祈福,黃昏時再由金吾衛護送回到行宮。

直到二月十五,臨川公主蕭容照下葬當日。

下了好幾日的小雨神奇地停了,天上仍飄著幾朵雲,微風輕輕吹過,推著雲彩飄動,太陽也是時隱時現的。

蕭懿齡穿著一身喪服,站在隊伍最前面,頭上是被薄雲籠住的輕柔日光,她微微昂首,看著臺上的法師、高僧為臨川公主做法祈福,身後是禮部、宗正寺、太常寺官員等人,還有穿著素色衣裙的,京中各世家權貴的名門閨秀,都正在應景地低低啜泣著。

蕭懿齡聽著兩側的樂聲、誦經聲,還有身後的哭聲,心中無波無瀾。她並沒有想哭,可整個人也被哀傷的氣氛感染,心裡只覺得悶悶的。

她稍一側頭,看到距她幾步遠處的顧定安,也站在一旁,雙眼微眯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不知在想些什麼。

忽然,顧定安若有所感地回頭,看向人群外側,只見衛淵正在那裡手舞足蹈,蹦來跳去的,似乎試圖引起注意。

顧定安走了過去,蕭懿齡的視線也追隨著,心中的那一點仿若輕雨的不安,漸漸增加。

只見衛淵對顧定安說了幾句話,顧定安便隨著他走了出去。然後是一小隊金吾衛進入會場,在外圍不停地探視搜尋著,不到一炷香時間,又迅速退去。

而顧定安則是又回到會場。

蕭懿齡的眼睛一直盯著他,見他面色凝重地走到自己身邊,一步一步,都好像重重地踏在了她心上。

顧定安快步走到蕭懿齡身邊,身子微微俯下,附在她耳邊輕聲道:“陵沖買通了一個皇陵守衛,昨晚趁夜混了進來。我的手下還在找。”

蕭懿齡只覺得心下一沉,不禁暗道“他果然來了”。

可是,他會在哪兒呢?

蕭懿齡雖然相信,陵沖深愛臨川,絕不會對她不利。

但同時,從第一次見面,她就能在陵沖身上嗅到一種類似於同類的氣息。

陵沖這個人,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平和、安靜、逆來順受,似乎外界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但蕭懿齡能看出來,他冷漠外表下的瘋狂、熱情、他的一整顆心,都自有歸處。

他看臨川的眼神,他對臨川的一舉一動,都表明他絕非是一個普通的,愛慕臨川的男人那麼簡單。

她毫不懷疑,終有一日,陵沖會跟著臨川一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