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

蕭懿齡回到公主府的時候,蕭承禃已經坐在玉山堂的側廳中,喝了兩盞茶了。

鶴林不知道去了哪兒,不在蕭承禃身邊,廳中只有舒意芳,和一個奉茶的侍女伺候。蕭承禃似乎並沒有像以往一樣,在外人面前可以隱藏自己身上的氣場,屬於昭肅君的那種殺伐之氣放出來,壓得舒意芳和侍女兩個女子頭都不敢抬,卻又礙於規矩,不得不留在這裡相陪。

見蕭懿齡進來,二人都不由露出類似“獲救了”的驚喜神色。

蕭懿齡無奈地笑了笑,讓她們二人出去了,廳中唯餘兄妹二人。

還不待蕭懿齡問,蕭承禃便先開口了。他說:“魏鴻軒的情人,是趙錫章。”

蕭懿齡被他這一句鎮住,瞬間愣在當場,完全說不出話。

蕭懿齡雖然不喜趙家人的行事作風,但對這位信國公本人,還是尊敬有加的。

趙錫章是三朝元老,人稱“國老”,年輕時便跟隨了太+祖皇帝,在其麾下可謂是忠心耿耿,也是因此才會在新朝初立時,便被委以重任,趙氏一族也一直煊赫至今。

當今太後趙媯是他的女兒,若是以輩分論,趙錫章該是蕭懿齡的外曾祖父。

趙錫章向來以潔身自好、清正端方著稱,如今卻被他們兩個小輩查出,他與一個妓子有染,那妓子還死得頗有疑點。

這實在是讓蕭懿齡不得不震驚。

蕭承禃顯然已經接受良好了,他繼續說道:“每次二人私會,去請魏鴻軒過府,都是用的孟預的人,這件事韓沉應該已經同你說過。”

“是。”

她當時還特意調查分析過孟預,此人不像是有膽子在強勢的妻子一家眼皮子底下招+妓的,所以才將目光轉移到其他人身上。她還懷疑過孟預的岳父趙俁,甚至還懷疑過西府的趙慶章、趙偲等人,卻唯獨沒有想到,與魏鴻軒有私情的會是趙錫章。她不由得懊惱自己的想當然。

蕭承禃沒有理會她的情緒,繼續道:“我今日要同你說的是,趙錫章為何會看上魏鴻軒。”

蕭懿齡有些茫然,那些男人喜歡魏鴻軒,不都是因為她的年輕貌美,才華出眾嗎?

“趙錫章有一位夫人,同他是少年夫妻,互相扶持了一生,十年前因病去世,趙錫章從此不近女色。這件事,你應該聽說過。”

“是。”蕭懿齡道。

這件事全鹹京城可謂是眾人皆知,當時那位趙夫人的喪禮被辦得極為盛大,所有人都誇贊趙錫章深情如許,惋惜趙夫人年華早逝。也正是因此,蕭懿齡完全沒有將魏鴻軒的事往趙錫章身上想。

蕭承禃呷了一口茶,說道:“那位夫人去世得早,我亦沒有見過。但是暗部的人發現,趙錫章房中有這位夫人的靈位和畫像。從那張畫像來看,魏鴻軒與已故的趙夫人長得極為相似。”

這樣複雜的情感糾葛,顯然已經超出了蕭懿齡的接受範圍。她思忖了半晌,才問道:“你的意思是,趙錫章是將魏鴻軒當成了先夫人的替身,所以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召她進府陪伴,後來還幹脆將她贖為良籍,納入房中?”

蕭承禃嗤笑道:“趙錫章是不是這麼想的,我不知道。但很顯然,魏鴻軒對此事的理解,與你相同。”

“兩個月前,魏鴻軒被銷了賤籍,成為良籍,然後便住進了信國公府,被趙錫章金屋藏嬌。但冬至那日,魏鴻軒卻突然在趙錫章的房中,發現了先夫人的畫像,她這才知道,自己只不過是個替身。於是憤而出走。但她並沒有回原本的住處,也沒有去風晚閣,而是憑空消失了。此事搖光還在查,魏鴻軒究竟去了哪裡,恐怕還要再過兩日才能知道。”

蕭懿齡聞言,立刻想到了不久之前,鐘頤告訴她的那番話。

他說,冬至那日,曾見到魏鴻軒一個人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顯然,這與蕭承禃調查到的情況對應上了。

從她以前的熟客那裡問到的情況來看,魏鴻軒雖然平時看上去,就是一個溫溫柔柔的弱女子,但實則性子剛烈得很。她若是知道,自己兜兜轉轉了這麼久,選定的這個託付終身的人,竟然只是將她當做亡妻的替身,那麼以她的性子,做出離家出走的行為,便完全是情理之中了。

再就是接走魏鴻軒的那個人。

方才聽鐘頤說的時候,她也猜測到了,鐘頤不肯在眾人面前說出那人的身份,恐怕是心中多有顧忌。但那人在大庭廣眾之下接走了魏鴻軒,竟然連搖光的人都一時查不到他們的去向,可見此人的確手段不凡。

蕭懿齡想到離開茶樓前,鐘頤給她的那個眼神,寬慰蕭承禃道:“不急。我想,我們馬上就會知道,她去了哪裡。”

蕭承禃疑惑地望著她。

話音剛落,便有侍女在門外通傳道:“公主,一個姓鐘的書生求見殿下,他說是殿下叫他來的。”

蕭懿齡對上蕭承禃詢問的目光,莞爾一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