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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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營不思歸?我還以為你隨時準備不開了呢。那不思歸都快被你改建成酒樓了。”蕭懿齡打趣道。
向玉樓卻好似逢遇知己:“對對!我就是打算,以後把不思歸改成酒樓的。”
“那樓中娘子們怎麼辦?”
他解釋道,在他的設想中,將不思歸由青樓改為酒樓,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也許幾年,也許幾十年,但作為掌櫃,他從未打算過將這個青樓一直開下去。
至於樓中花娘,再過幾年,也該自己贖身或者嫁人去了。到時候,他便統統放人。若是有不想離開這裡的,也可以做廚娘、樂者,或者做些打掃清潔的活計。雖然賺得肯定沒有賣身多,但也不失為一個立身之處。
近幾年,向玉樓將不思歸慢慢改為酒樓的心思越發明顯,不少花娘早早轉去了別的青樓。而那些青樓付給他的“轉冊錢”,便都被他用來改建酒樓,和請新的、廚藝更好的廚娘。
紀折霜、丹雲、桐月等幾人,聽說了他的想法後,還湊錢請人,單獨燒了一窯特製的瓷碗瓷碟,甚是精美。
向玉樓說到這裡,不禁笑了。
按照他的計劃,如今不思歸的一樓,已經幾乎完全改建成了高檔酒樓的樣子。
而後慢慢地,每隔兩三個月,便會有一兩位花娘或“嫁人”,或“贖身”,或“學藝”,或“南下尋親”,總之以各種理由,離開眾人望向平康坊的視線。
一段時間過後,不思歸豔名漸弱,便可以裝作是日薄西山,向掌櫃心灰意冷,無力經營的樣子,關門幾個月,趁機將青樓徹底改建為酒樓。
而離開的花娘們若是有意,則可在一兩年後重新回到京城。屆時,不思歸已經不複靡靡之音,卻仍有餘力經營,給她們一個安居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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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設想很好,但這和小南樓有什麼關系呢?你已經講了兩刻鐘,卻還沒說到,今日為何匆忙前來見我。”蕭懿齡手肘撐在一旁的小案上,托腮道。
向玉樓這才如夢方醒,急急解釋。
原來是他探聽到,他的妹妹,那個小南樓的鴇母田娘子,發現了一樣重要證物,準備今日便上京兆府,狀告李鏡殺+人。
向玉樓雖不知,李鏡和蕭懿齡之間具體是什麼關系,卻能看得出,蕭懿齡非常在乎李鏡的安危。而田娘子狀告李鏡,勢必會影響到蕭懿齡的安排。
蕭懿齡雖然最近常去不思歸用膳,但公主畢竟是公主,還是個有官位有實權的公主。
怕就怕,公主殿下一個不爽,便會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而他此番前來,就是想替田雙錦求情。
“她找到了什麼證物?”蕭懿齡對向玉樓動情的講述無動於衷,只是面無表情地問道。
向玉樓收住隱隱的哭腔,回想了片刻,道:“我也沒見到。只聽說,似乎是塊玉佩……”
話音未落,便聽見蕭懿齡冷蔑一笑:“行了,你回去吧。”
她並沒有給出任何承諾,向玉樓卻知道,這件事,算是辦成了。
——
十多年前,在鹹京城的平康坊,便有一家青樓,名為百花樓。
樓中有一名妓,姓田。田氏善舞,美名遠揚,有詩雲:“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1”又有“落花繞樹疑無影,迴雪從風暗有情。2”
一時間,無數文人墨客為她題詩作詞,富商權貴捧上千金,求美人一顧。
可田娘子既不愛文人墨客,也不愛富商權貴,好似在她眼中,才華高低、權力大小、財富多寡,都並無分別。
在她二十三歲那年,田娘子突然宣佈要離開百花樓,下江南尋親。而百花樓的掌櫃也不知為何,同意了放走這棵搖錢樹。
直到三年後,田娘子才牽著一個小童的手,重新出現在鹹京城。她走進百花樓,接替年邁的掌櫃,成為了百花樓新的話事人。
對於這個小童的來歷,眾人議論紛紛,卻始終沒有確切的答案。
而百花樓,則很快就在田娘子的大刀闊斧下,變成了後來的不思歸。
很快,人們就發現,不思歸的花娘不僅長得好,還知情識趣,既能在宴會上諧語取樂,也能演樂獻舞,風雅十足。
不久後,不思歸便成為了平康坊最大的銷金窟。
向玉樓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的。
但與外人看到的揮金如土、熱鬧風流不同,向玉樓印象最深的,是每天淩晨,客人們陸續離開後,姐姐們臉上疲憊而麻木的神情。
她們可以每天與不同的客人調笑嬌嗔、深情款款,一夜就能賺普通人家幾個月的花銷,卻過得並不快樂。
尤其是在向玉樓十六歲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