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

蕭承祐見蕭懿齡饒有興趣,繼續道:

“其實這個顧玄,小時候就曾隨他父親忠毅侯顧衡入宮面聖,與我也算是舊識,只是多年未見。

“五娘不知道吧,他的字還是父親起的呢,叫定安。這次使團隊伍進城時見了一面,銀甲小將,已然不凡。他從小就跟隨他父親上戰場,二十歲便是從五品的遊騎將軍1了。

“可我朝無論如何,也沒有送一個將軍去聯姻的道理。這顧定安卸了衛隊長之職後,便不知道躲哪兒去了,氣得茵支公主直說,回去時不要與他同行。”

蕭承祐說到這兒不由失笑,卻看到旁邊的謝明澈端著茶盞望向窗外,已是神遊天外的狀態,而自家妹妹則是對這個話題十分感興趣的樣子。

蕭承祐看著已經及笄的懿齡,想著這個妹妹畢竟是從小同自己一起,聽著經史子集,做著策論文章長大的。如今既已成年,倒不妨多給她講些朝堂之事,免得將來出了宮,兩眼一抹黑。

他繼續道:“這顧定安是躲起來了,可要論如今京中最不好過的,當屬鴻臚寺。”

蕭懿齡面露疑惑,沉思道:“鴻臚寺主掌外賓朝會儀節,外吏朝覲,諸藩入貢。這些一向比照舊例,都是做慣了的事。除非,是這蒼隼部提出了什麼過分的要求……”

“鴻臚寺卿奏,蒼隼部此次進貢馬匹三千,牛羊各五千,請求回賜白銀五十萬兩,茶、鹽、緞等另計。”

蕭懿齡滿臉寫著“他們怎麼不去搶”,一雙桃花眼瞪得溜圓,張了張嘴,卻又掩唇,琥珀色的大眼睛轉了兩圈。隨即正色道:“三哥真是,同我說這些做什麼,我一介女子,又不能跑到鴻臚寺去幫忙談判。三哥還不如跟我說說,這草原部落的公主長什麼樣?”

蕭承祐看她這副蠢蠢欲動,又故作矜持的模樣,心中不禁暗笑,卻不戳穿她。

他順著她的話,說道:“嗯,‘茵支’在他們的語言裡有‘明珠’之意2,這位公主相貌自然是明豔動人。再過半月便是除夕宮宴,狊烏特使團也會參加,到時候你就能親眼看到她了。”

蕭懿齡聽著他的話,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眼中一亮。

“既然如此,晚宴的衣裙可要好好準備,不能被狊烏特公主比了下去。三哥,謝郎君,我先回去了!”

說完便急匆匆地告辭出門,徒留蕭承祐與謝明澈相對失笑,只覺得她還是小女孩心性。

蕭懿齡出了門,隔窗還聽到三哥囑咐謝明澈“李二郎的事你上點心”等話,不由心頭一暖。

又聽見謝明澈說起“豫王最近同趙氏的人往來頻繁”等話。

蕭懿齡對豫王這個大哥並不熟,也不欲多聽,攏了攏披風,快步回了拾翠殿。

兩日後,果然如蕭承祐所料,聖旨先傳了下來。

“門下。

朕聞自家所以刑國,治內本乎先親,況天挺王姬,邦善封典,舉循厥舊,今也惟時。皇第五女,儲光婺躔,肖順坤極,未覽古而知教,雖尚幼而好仁。在姆弗勞,處躬不怠,德範已就,褒冊難稽。

……可封榮惠公主,仍令有司擇日備禮冊命。”3

又有賜婚於李鈞的聖旨一併賜下。

遠超慣例定額的賞賜流水般地被抬入拾翠殿,甚至還送來了五十名太監宮女,看得蕭懿齡等人十分詫異。

宣旨的內侍道:“這些東西都是聖人吩咐的。聖人道,殿下雖一向節儉慣了,但如今正式受封,該有的份例都得補上,不能失了皇家體面。

“聖人還說了,年末忙碌,近來紫宸殿都是來回話的外臣,公主殿下不便過去謝恩,在自己宮裡磕個頭便是了。

“另有,年關將至,各部都忙不過來,冊封禮和公主府,都要等年後才能準備好,還望殿下寬宥則個。”

又走進一步,低聲道:“這些內侍和宮女,都是薛內官親自挑選,家世清白老實麻利的,殿下若有看著閤眼緣的,就挑幾個留在身邊。”

蕭懿齡朝著紫宸殿的方向磕頭謝恩後,才起身謝道:“榮惠明白,有勞了。”

文碧適時地上前遞上一個荷包,內侍這才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