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江城,江面風平浪靜。坊船偶爾會輕蕩一下,盪出幾圈不大不小的漣漪。

姜采薇緊緊抱著小包袱,坐在坊船的船頭。

包袱有些鼓,細看之下,是一把刀的輪廓。

“夫人,你先去睡吧。”蓮嫂撿了根柴棍,背上挎著長弓,聲音小心翼翼。

這幾天的時間,至少有七八批人過來,其中還有不少官差,但見著他們在坊船上,隔著江水,都是罵咧幾句,然後返身而回。

揉了揉眼睛,姜采薇點點頭,這一個走神,天色都亮了的。

船屋上的位置,老秀才攤開四肢,發出了呼嚕聲。弓狗裹著灰袍,僅有的一隻眼睛,不時盯著江岸邊的情況。

“長弓,你也休息。”途經船屋,姜采薇遞了碗熱水,以及兩個雜糧饅頭。

弓狗羞赧地接過。

“謝、謝夫人。”

“也不知你們東家,什麼時候回來。”

姜采薇抬起頭,眼睛裡滿是掛牽,這一生命運多舛,但她並不絕望。她堅信她的夫君,以後會是很厲害的人。

便如這腳下的船,哪怕再顛簸,但乘風破浪了,總會有風順的一天。

“夫人,西坊又有棍夫來了!”

沒等姜采薇多走幾步,船頭的蓮嫂,忽然喊了起來。船屋上,弓狗也放下了水碗,取了彎弓,冷冷看著前方。

這些時日,西坊又聚起了十幾個棍夫,趁著莊子裡沒男人,拼命地討笑羞辱。

若非是姜采薇剋制,弓狗早已經射死七八個了。

但若是死傷了人,官差就會介入,到時候,她們便再沒有理由,把坊船停在江面上。

“解!”

為首的一個老棍夫,叫囂著喊了一聲,解下了褲子,便朝著江面滋去。

在他的旁邊,十幾個棍夫也跟著囂張大笑,解褲子滋了起來。潑皮之身,自然沒有迎風三丈的本事,頂多是一場羞辱。

“這幫天殺的!”蓮嫂和幾個跑來的婦人,瞪著眼睛渾然不懼。都是醃過黃瓜的過來人,什麼風浪沒見過。

自家男人敢拼敢殺,如她們,也跟著多少漲了些英氣。

“夫人,我射他們。”

“長弓,莫理。”

姜采薇轉過了頭,臉色還微微發白。時光往前推算,沒有北狄人破城,她尚還是個知書達理的閨家小姐。

“夫人!”

“長弓,莫要衝動。”

“不、不是的,夫人!是東家回來了!”

姜采薇再度匆匆轉身,幾步跑去船頭,隨後,不由自主地眼睛一紅,眼淚珠子便落了下來。

就在江岸上,她又看見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如玉樹挺拔,立在風中,好似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