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輕功的徐牧,在船上等得昏昏欲睡。待不遠處朦朧的江岸,響起陣陣驚呼之時,他才驚得站起了身子。

踏。

眨眼之間,老寒腿的諸葛範,驀然穿透了江霧,夾著兩個昏睡的孩子,穩穩落到了船上。

沒回鞘的長劍上還染著血,臉龐上的蕭殺,也久久未息。

徐牧急忙起身,幫著把兩個孩子抱下來。

“前輩,這是打贏了?”

“廢話,我玉面小郎君的諢號,是白給的嗎!”

徐牧乾笑了聲,垂下頭,臉色一陣發澀。

現在可以確定,諸葛範當真是個老寒腿,沾了江水之後,那條右腿已經痛得不能著地,以長劍相替,配合著左腳,穩穩杵在船頭。

即便背影瘦削,也讓徐牧一度覺得無比高大。

“前輩,沒事的吧?”

“無事……”

諸葛範回過頭,臉龐已經痛得極度扭曲,擠著的眉眼間,不時有老淚迸出。

“呃……前輩,我替你烤一下。”

打了火石,尋了口破罐燃起撕下的布條,不多時,諸葛範痛得扭曲的臉龐,才舒服地開始緩了過來。

“前輩,這倆孩子,是不能送回湯江了。”

“自然是不能了。”

老廟人收的孩子,原本用來祭河母,現在被諸葛範救了出來,再送回湯江城,只會被人視為災星。

“我帶他們走。”

諸葛範沒有猶豫,估摸著在行俠仗義的時候,已經把後路都想好了。

“小東家可知,這紀江有多長?”

徐牧怔了怔,這等的問題,湯江城裡的三歲孩童,都能脫口而出。

“約八千里。”

“那再問小東家,這八千里的紀江,又該有多少場活人祭,多少個被買走的孩童。”

徐牧腦子一嗡,只覺得胸口悶得難受。

窺一斑而知全豹。

大紀暮景殘光,宛如行將就木的老人,半截埋入了黃土,似是真的已經無醫可救。

“到了那邊荒廢的渡口,你便回莊吧。那幾個老廟人都殺了,應當無人知道你去過。”

諸葛範難得聲音和藹了些,目光直直看著徐牧。

“若不然,你隨我去做個俠?”

“不去。”徐牧搖著頭。

徐家莊裡,還有四十餘個莊人,等著他這位小東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