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覺得師父的話比一個太監可信。」

九生被傘邊雨水濺的眉頭皺起,「可惜這些都是我今日剛知道的,收到師父密信後我就當瑣事一樣和我娘閒談,誰知臨出發前被她綁在了屋裡,等我逃出來後大內侍衛什麼的早不見蹤影。也許是我娘將人調走了。」

蕭煜眨眨眼,「那你都能想通的事情先皇后怎麼就信了?」

九生沉默一下,「你不覺得那太監的說法都很符合你父皇的行事作風嗎?——而且他對我娘也做過類似的事情,別人或許不信,我娘作為親歷者很難不信。」

「......」

蕭煜理了理龍袍,裝作沒問過那個問題拉著他回到馬上,「咱們先在林子裡四處轉轉,吸引叛軍注意力,順便找找陽歌。」

「那我娘呢?」

「你娘那個輕功嗖得一下就沒影了,怎麼找?」

九生在馬下默默走著,任憑大雨砸溼全身。

許多年前她拋棄自己時也是這樣一個雨夜。

他跟著她的步伐走了三天三夜,衣裳溼了又幹,太陽昇起又落下,他病的渾身沒了知覺,那個女人還是狠心將他趕走。

活不長久,仇家太多,怕連累他。

這些都是表面理由。

九生明白,趙九棠活著會太痛苦,死了又不甘心。

因為她困苦糾結。

北韓皇帝是毀了她一生的人,可真的殺了北韓皇帝——她並不痛快。

所以她只能隔絕一切,逃避塵世,內耗自己。沒有臉面沒有勇氣面對她死去的兄弟,更沒辦法對活人敞開心扉。

上天有幸讓他入宮與蕭晏相識,經歷種種之後她娘終於願意安定下來,現下卻又被扯進漩渦。

為何平靜就這麼難求,為何偏偏有惡人覬覦她的痛苦與仇恨,加以利用讓她去做更加掙扎痛苦的事情……

「你父皇去哪裡了?」

「去——」蕭煜手指一圈收住話語,「我也不知道。」

「我都說了我信我師父的話。」九生斜他一眼,「我想去保護北韓皇帝,不是幫我娘去殺他的。」

蕭煜「唔」了一聲,坦誠道:「去找一個能制住徐江的人了,具體是哪裡我也不清楚。」

「那你也不怕你父皇一個人出事?」

「我這不是穿著龍袍到處轉悠呢——再說了,我父皇厲害著呢。」

「......北韓皇帝我不瞭解,但你絕對是走了狗屎運,能從徐江和我娘手裡逃走。」

蕭煜撇了撇嘴,拉他上馬,「上來吧,不知還有沒有追兵,先去找陽歌。」

這一找便找到了清晨,兩人一無所獲。

九生或許覺得跟著他白逛一夜實在無趣,不知何時離去,蕭煜心中還記掛著瑣事便也沒去管他。

正聽著來往士兵彙報酈王府與陽州戰事的進展,猶豫著要不要讓塞北軍進京給酈王施壓,救出葉芷綰和耶曼他們。

轉念一想又覺不妥,現在的酈王不能受刺激。思慮半天還是將所有箭術好的將士都調去了酈王府。

剛剛道完,忽聽九生從遠處傳來一聲大喊:「我找到陽歌姐姐了!」

蕭煜猛然回頭,只一眼,心便直墜谷底。

陽歌身上裹著九生的衣裳,雙眼緊閉趴在九生肩側,兩條手臂搖搖晃晃,上面的傷痕觸目驚心。

手臂已是如此,那身上呢。

他連滾帶爬的跑過去接過陽歌,顫抖著掀開九生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