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沉默的兩人自問自答:「我那百餘兄弟全部死於蕭韶淵之手。他當年為了藉助江湖門派的力量奪取南靖一座城池,便依據我給的資訊找到那些兄弟的行蹤以此來與我的仇家進行交易,事成之後不要賞銀只要人力助他攻城。」

「所以整個馬幫被滅皆拜他所賜。」

蕭晏直接怔住,「前輩......」

趙九棠身子顫動起來,不知在哭還是笑,「後來他眼見事情敗露,就當著我的面殺了那個僥倖活下來的兄弟......那天我與他徹底反目,日日只想殺了他報仇。」

「可是天意弄人,同天我被發現懷有身孕......身子更是一落千丈,後來刺殺他幾次都未成功。」

說及此處,她沉默了一會,似是不想在小輩面前說太多的愛恨糾葛。

後道:「蕭韶淵致歉我不接受,他就想用那個孩子繼續困住我,可他有多期待那個孩子我就有多恨那個孩子。儘管他萬般認罪,但我從未放棄過離開他的念頭。」

「自知逃不脫他的魔掌,我便虛情假意三年直到穆妲的僕人送來一碗毒藥,才藉此離開了皇宮。」

趙九棠全部回憶完,蕭晏與葉芷綰久久都說不出話,錯愕過後只有令人窒息的惋嘆。

北韓帝將帝王的強勢無情展現的淋漓盡致,他困住趙九棠四年,一段以利用為開始的愛,毀了無數人的一生。

蕭晏黑瞳湧動,手上緊了緊,「對不起前輩,您已脫離這些痛苦,現在......」

「不必這麼說。」趙九棠淡淡打斷他,「是我誤會了穆妲,我不能讓她在九泉下含冤。」

她想了想問道:「在我走後,蕭韶淵是不是將恩寵都給了穆妲?」

蕭晏微微蹙眉,「算是。」

是也不是,他也不知,只知北韓帝常對母妃說在她身邊感覺很寧靜。如今看來他是否在透過母妃尋找一些當年的記憶呢。

趙九棠應是看出了他此時心中所想,便問:「蕭韶淵對你如何?」

「在事出前——很好。」

蕭晏有些許的晃神,自小所學的騎馬、射箭,兵法哪樣都有北韓帝親自教導的身影。

宇文姮景可恨,可終究是他下令處死母妃。

但蕭晏更恨自己,因為他對北韓帝恨不起來,他忘不了一個父親在成年路上的教導,母妃死後自己對北韓帝始終是一種極度複雜的感情,這種感覺太過煎熬。

比身處低谷更苦楚的是你從高空跌落至低谷,而這一切是他最崇拜的人做的決策,高位榮尊是他給的,冷落疏離也是他。

最痛苦的是,無論何種情況,他身上永遠都流著北韓帝的血,他永遠都要喚一聲父皇。

「蕭韶淵對女人不怎麼樣,卻不見得不愛自己的孩子。」

趙九棠突然道。

她將蕭晏飄忽的神思拉回來,「你知道我什麼在外這麼多年都沒回去報仇嗎?」

蕭晏搖頭,她接道:「因為他這個人除了對女人不行,對別的都很稱職。」

「我殺了他,北韓會失去一國之君......」趙九棠偏頭喃喃,「他心中有江山,有未來的百年社稷......我沒辦法替那些兄弟們報仇。」

話沒說下去,剩下兩人陷入深思。

對趙九棠而言,北韓帝給她帶去的皆是傷害,謊言,利用,為了奪取一座城池套取資訊置她出生入死的兄弟於死地。

對北韓帝而言,重權輕愛固然卑鄙可恨,可他為北韓打下了江山,他負了自己心愛的女人,卻沒負自己統領的江山。

一個國家的發展需要代代君王傳承,於帝王角度來看,他並無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