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巧盛會是錦城的重大節日,夜幕初降,熙攘了一天的錦城並未偃旗息鼓,反而愈發熱鬧。

十里長街燈火輝煌,人流如織,街邊小販的叫賣聲混著年輕男女的嬉笑,再溶一把清涼月光,含羞帶怯的情意便露了頭。

楚清晚在傍晚時完成了墨景鬱的診治,踩著夕陽尾巴出了門。

如掌櫃所說,月老廟離客棧不遠,他們才走了兩刻鐘,花燈點亮的月老廟便在視線裡顯出了輪廓。

不知何時,楚清晚接過了林予推輪椅的重任,推著墨景鬱不疾不徐地在人群裡穿行,偶爾在攤位前停留,買些小玩意,悠閒自得。

林予問身邊的嫣然:“你有沒有覺得,我們有點多餘?”

嫣然已知曉自家小姐並未與祁王發生實質性的關係,聞言眼角一撇:“多餘的是你,別帶我。”

林予嘿一聲,剛想諄諄教誨,卻見楚清晚和墨景鬱停在了月老廟下面。

楚清晚微微俯身問:“阿景,上去嗎?”

月老廟臺階多,墨景鬱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雙腿,眸中閃過一抹黯淡,下瞬一扯唇,打趣道:“晚晚也想去拜月老求紅繩嗎?”

楚清晚沒這個想法,但來月老廟看看是他說的,既然都到了這裡,不上去瞧瞧未免有些辜負。

至於這些臺階,明裡有功夫深厚的林予,暗裡有神出鬼沒的影衛,只要他想,壓根兒不是問題。

楚清晚沒太大所謂地道:“俗話說得好,來都來了。”

墨景鬱側頭看著兩人交纏的影子:“嗯,晚晚說得對,那我們上去。”

楚清晚說好,扭頭欲喊林予,卻又聽他接著道:“晚晚揹我可好?”

一瞬間,楚清晚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你說什麼?”

墨景鬱煞有介事:“我雙腿殘廢,你不揹我,我們怎麼上去?”

楚清晚一言難盡地看著他。

且不論女子背男子到月老廟拜月老有多麼怪異,單說揹他這件事本身,她就覺得這傢伙怕不是拿她尋開心。

她承認她的身體素質不錯,可他一個大男人,手長腳長,雖不便於行,但身子健碩,她揹著他,怎麼爬得動這麼多臺階?

墨景鬱一副好商量的樣子:“抱也行,我不介意。”

她介意啊!

楚清晚一陣無言,乾脆利落地道:“我們還是去河邊看河燈好了。”

說著就要走,墨景鬱反手攥住她的衣袖,笑道:“好啦,逗你的,你既想上去,我哪有讓你這麼回去的道理。”

楚清晚宣告:“我沒想上去。”

墨景鬱選擇性忽略:“你先走一步,我稍後上,咱們廟裡見,好不好?”

楚清晚狐疑:“你該不是想忽悠我累死累活地爬上去,你自己早早回客棧舒舒服服地歇息吧?”

墨景鬱扶額:“我在晚晚心中竟是這等形象?”

楚清晚撇嘴沒答。

墨景鬱放柔聲音,帶著幾分哄:“聽話,去廟裡等我。”

楚清晚勉強答應,喚了嫣然一聲,兩人率先拾級而上。

快走幾級後,楚清晚忽地頓住腳步,怕墨景鬱不守信似的,轉過身望著他。

月老廟高懸的燈火在她身後隱綽鋪開,山間蹲守的月光迫不及待地撲了她一身,萬古廣寒與人間明媚皆落在她眼裡。

她站在臺階上問:“阿景,你真的會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