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辰手裡並沒有實實在在的證據,卻無比篤定國師的背後身份。他言之鑿鑿,說只要按照這個方向查,定能找到突破口。

一旦事情指向明確,水落石出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李琢塵數年前被呂貴妃推薦到御前,處心積慮得到皇帝信任,然後慢慢培植人手,並利用身份為三皇子夜晟提供不少便利。

夜鴻圖這才明白,為什麼那幾年夜晟總是恰到好處地出現,為什麼總是他事情辦得漂亮,為什麼國師時常意有所指,說為了大熹的國運,儲君要多加歷練云云。

原來不是要太子歷練,他們根本就是想換人!

甚至於,夜鴻圖幾年前狩獵受傷、某個冬日病倒,幾日沒有上朝,這些都是被謀劃好的。夜晟和呂貴妃藉此刷了不少好感度,李琢塵也經由他們的手,迅速在大熹擴充套件自己的勢力。

幾年前,李琢塵說是雲遊歷練,其實在那段時間裡建立了殺手組織,他們用各種手段擄來年幼的孩童,再用最殘酷的方式令倖存者變得冷血。

如此幾年,那組織已經小有規模。

沒錯,就是天印樓。

所以原文裡,大寶被賣到天印樓絕不是偶然。

李琢塵回京後,又在京城部署了夷國的細作網路,最重要的據點便是醉錦樓。他手下有一名得力干將,便是很早就名揚大熹的女棋童——妙仙。

線索都連在一起,接下來,便是清算了。

夜晟沒等到東山再起的機會,被貶為庶人,永世不得回京。

呂貴妃被打入冷宮,相關宮人一併處罰,涉及官員一概嚴懲。

天印樓還未發展壯大便被清除,至於夷國的奸細,也盡數斬殺。

京城掀起的風雨一直持續了兩個多月,人人噤若寒蟬,直到入了冬,皇帝突然給惠和縣主和太孫太傅唐清賜婚,群臣才鬆了一口氣。

隨著這個喜訊,這場風波總算是消散了。

琅赫跪,夷國頹,大熹天朗日明,海清河晏!

過了新年,又看過桃花,轉眼便是端午。

天剛下過雨,陽光迫不及待鑽出雲層,將湖畔鍍上大片耀眼的金色。

映翠湖的龍舟賽依舊是京城盛景,百姓繞堤站立,貴胄們的龍舟蓄勢待發。

這一年,章碧螺和姐妹們一起坐在岸邊的觀禮臺上。

就在不久前,靖北王府修葺完畢,燕北辰帶全家遷至新府,章碧螺也逐漸適應了靖北王妃這個新身份。龍舟賽還未正式開始,錦鯉在她後腰放了個柔軟的靠墊,她撫了撫微微隆起的肚子,眼中現出溫柔。

再過幾個月就有新的小生命降臨,這是燕家的大喜事,自己也是歡喜的。

在她身邊,二寶拉著琪姐兒和小寶正在跟顧駿眉辯論,互不相讓,爭吵拔得頭籌的是顧家的船還是燕家的船。而燕寒光坐在信安侯旁邊,不時給寧家的小丫頭抓把瓜子,再遞幾顆果脯。

不遠處,容纓和顧紫筍小聲抱怨,自家相公太喜歡看書可怎麼辦;而剛剛新婚的寧松蘿正和唐家姐妹坐在一處,跟小姑子們研究過幾日的宴請。

章碧螺不由心中感慨,大家的結局都不一樣了呢。

容纓沒嫁夜晟,沒那條感情線牽扯,她就不是書裡那個矯情瑪麗蘇女主,她有自己的肆意瀟灑,也有自己的幸福。

顧紫筍不曾被利用,便不是夜晟成就大業的犧牲品,唐晏也沒黑化,兩個人成了一對歡喜冤家。

還有太子、太子妃、寧松蘿,還有整個燕家、唐家、顧家、容家!

一切,都如這端午的豔陽般,在雨後撕開雲層,變得明朗起來。

前方鼓聲響起,龍舟競渡,兩岸叫好聲不斷。章碧螺跟著站起來,微笑著望向湖面——有一艘龍舟破風而來,遠遠將對手甩在後面。

船頭立著一對父子,青年在擊鼓,臂膀堅實有力,身姿挺拔如松柏;小少年一身白衣立在船頭,那意氣風發的模樣,硬是拗出幾分“銀鞍白馬度春風”的調調。

大寶終於如願——那年,他看著最前面的容家龍舟無比豔羨,他說要在下一個端午和爹爹一起站在船頭!

章碧螺看著他們,不由滿心歡喜。改變了結局的,還有我的夫君和崽崽們啊!

兩岸盡是歡呼聲,燕家的龍舟第一個闖過紅線,大寶縱身從船上跳下來,奔向章碧螺,“娘,你們看見我了嗎?”

“看見了,娘和二寶小寶都看見了,你祖父和光寶琪姐兒也都看見了。”

大寶看了看章碧螺肚子,小心翼翼湊過去,“弟弟,你看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