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驛站時,那李誠儒也沒有停止對劍靈的諷刺與騷擾。

於是經常吃著飯,一眾客人就看到一名少年的體內驀地飛出一把冰藍色長劍,劍柄處蛇形,這把劍異常漂亮,就是有些......

暴躁。

對,是暴躁。

眾人聽不見劍靈的傳音,卻可以直觀的看到這把劍的破壞力,所過之處,皆破敗。好在劍氣翻湧,卻時時刻刻避開眾人,並沒有造成人員傷亡。

可這還是給徐清沐帶來不少的麻煩,尤其是金錢方面,心抽抽的疼。

時間很快便到了決戰前夕,那一晚,徐清沐獨自蹲坐在客棧樓頂,看皎白月亮在頭頂,群星拱月。

徐清沐想起了伏牛鎮的那個私塾老先生,梁皓。梁老夫子尤其愛月亮,他說月是人間思念的匯聚,是活著的人對死去親人的執念所化。

兒時看月似玉盤,只覺其中大而圓。

如今人心歷千險,再看圓月似故人。

梁老夫子也好,老乞丐也罷,還有那林震北、王子乂等等等等,皆不過煙雲一剎那,唯一證明他們活過的,便是帶有記憶的這群人罷了。

可然後呢?

千里悲情劍做客,故人依舊,站定墳塋秋瑟瑟。

不過黃沙一抔,白酒二兩,念三聲來世再說。

悲矣、苦矣。

伸手拿酒,仰頭一灌,曾經喝酒嗆人醉的少年郎,如今酒入愁腸,低頭再思量。

不知何時,林雪一身潔白素衣裙,悄無聲息蹲在徐清沐身旁,柔聲輕啟:“勝的了嗎?”

徐清沐看著皓月當空,伸手再飲一口杏花酒。沒有市儈那般咂嘴有聲,顯得如此粗鄙不堪,倒是有幾分凡塵謫仙紅樓處斗酒的風韻:“以前覺得,再遇徐培,閉著眼睛就得打得過,如今看來,難。”

林雪眼中有愁絲。

“不過還有機會,就不知道你願不願意了。”徐清沐看向林雪,眼中真誠顯而易見。

“什麼機會?”

徐清沐晃了晃腦袋,一本正經:“李誠儒說,我這般童子身,沒有完全解除封印,若是有個心上人.......”

林雪便紅了臉。

啐罵道:“定是這心術不正的李誠儒,背後慫恿!這人,該打!”

月色顯白,卻印出紅人臉。

徐清沐伸手握住林雪:“以前在伏牛鎮,每年過年時最想的,便是吃一頓餃子,然後和你一起放煙火。便覺得人間樂,不過如此。後來拿了劍,學了拳,才發現人心真是不足,便想著保護你,與你共白頭。”

左手握緊林雪,右手撫酒壺而飲,抬頭便是頭上月,低頭痛飲壺中酒。

“還記得你給我寫的那封信嗎?我描摹幾百幾十遍,特別最後一句,真真是極好的!”徐清沐咬著牙說了兩個真,一字一句。

管他天罰與人禍,我林雪必護之!

林雪笑道:“如今,我可護不得你了,轉眼間,你已經是九境的巔峰了,而我,不過剛剛摸到十境的門檻。”

徐清沐的手,握的更重了些。

“林雪,對不起。”

徐清沐想起了林震北,那個至今都沒有開口和林雪說的甲傀,在白鏡秘洞裡,如同沉眠。徐清沐也曾想著與林雪挑明,不管結果如何,他都承擔下來,可最終,還是沒能開得了口。

他怕。

怕這個林雪生氣,怕一轉身,便消失不見。

林雪有些疑惑的看著徐清沐,撩了撩耳邊碎髮:“為什麼說對不起?莫不是那徐陌上,真是你生的孩子?”

徐清沐便笑了。

心情瞬間釋然開來,再看頭上月,已成人間月。

良久,林雪聲音有些喏濡:“那李誠儒所說,可是真的?”

聲音到最後,幾不可聞。兩頰微紅,低頭便有無數情絲一般,惹人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