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下一刻,這女子打量了自己一番,攏了攏衣物,這才有了些林不覺的氣息。

她徑直轉頭對著陶潛處,開口嘆道:

“讓林大哥見笑了,此番的災厄之人,是位可憐女子。”

“此女,喚作夏心蘭,本是商陽城中大戶夏家的千金,前段時日夏家招惹了大人物,一夜之間家破人亡,父親兄弟皆被殺,母親還有一大堆姐姐妹妹們都被抓走拿去拍賣,她也被人買了過來,淪為船妓。”

“她驚懼過度生了心疾,陷入夢中不願醒來,正好被靈柩燈感應到,將我送了過來。”

林不覺說完,一旁的陶潛似想到什麼。

瞧了瞧她,旋即傳音道:“你附體要如何修行?莫非只需以這女身,度過一段時日?”

女子軀體中的林不覺聞言搖頭,解答道:“我這秘法修行,有長有短,若我願長些,可附體後替人度過數年,乃至於數十年的歲月,只是我還不曾這般做過,我如今只以此法消弭那域外邪法的代價,是以都是短的法子。”

“通常,只一兩個時辰便可。”

“這般短,能做何事?”

陶潛驚奇反問道。

林不覺緩緩起身,探手便將旁邊熬煮好的藥湯端過來,一飲而盡。

喝完,抹了抹嘴角,回應陶潛道:

“能被靈柩燈感應到的,皆是災厄之人。”

“也便是說,此女短時間內又要遭大難。”

“我此來借了她的身子,只消能解了她的難,便算功成。”

“於她於我,皆是好事。”

說完這幾句,不等陶潛感嘆這靈柩秘法的玄妙。

林不覺頂著那夏心蘭曼妙的身子,翹起蘭花指,以清麗之音開口,又揣測道:

“這可憐妹妹現下面臨的災劫,多半是這清白身子,還有船妓身份,只古怪的是,這二者今夜應當不至於釀成大難才是,畢竟那女人說過幾日再讓她接客。”

“既是如此,今夜她要遭的大難,應是旁的?”

“不過也無妨,我雖是以神魂附體,諸多神通皆用不得,但仍舊有些消災解難,安身護命的手段能動用。”

“要護這妹妹安寧,應是不難。”

這頭,林不覺大話剛說完。

陶潛忽而似有所感般,驀地轉頭看向岸邊方位,只聽得一陣急促馬蹄人足踩踏地面的聲音傳來,同時遙遙可見得一股嗜血煞氣翻湧過來。

此類煞氣,駁雜不純,以猩紅血色為主。

任何修行者都能判斷出來歷:必是從戰場上下來的兇兵,殺多人的那種。

林不覺落後陶潛一步,但也是立刻感應清楚。

只見她皺起眉頭,正要說些什麼。

那股煞氣的源頭已到碼頭,正是一群著各類殘破甲冑,且連身軀都各有殘疾,凶神惡煞的兵匪,他們哈哈大笑,甩出一根根閃爍著妖異血光的鐵鏈,竟是直接將水面上漂浮著的十幾艘畫舫全部拉扯了過來。

最前方,一個瞎了一眼,沒了一耳,連鼻子都被剜去的醜陋士兵,哈哈大笑著,衝著所有畫舫花船喊道:

“你們這些娼婦聽好了,誰家買了‘夏心蘭’這個婊子,立刻給我交出來。”

“我家將軍要人,現在便要,誰敢藏匿不交,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