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步邁出,他的精神,內勁,肉體,都將和他的劍融而為一,他手中的桃樹枝條就已不再是木訥的桃木,而有了靈性,有了劍的靈動。

第七步邁出時,他一劍揮出,必將是無堅不摧,勢不可擋的!陽千山精神已進入虛明,已渾然忘我,心中路的盡頭站著的人影已逐漸清晰,陽千山知道,是時候了!

第七步落下!陽千山忽而牙關緊咬,雙眼猛的睜開,怒目圓睜,目光如炬,雙眼好似帶電般,卻又似帶著熊熊烈火要將眼前人燃燒殆盡。猛的奔騰起來,比起先前不知快了多少倍。一指洞這時卻還在笑,猙獰的笑,手中石子全部飛出,朝陽千山飛來,陽千山腳下速度還是不減,口中撥出的氣更熱更濃,就連面板都開始出現潮紅色,周身熱氣更盛,隨著陽千山口中大呼一聲,周身熱氣忽而被點燃一般,熊熊烈焰從陽千山身體內噴湧而出,隨著熱氣飛舞的頭髮再也扎不住,全部散開,又全都變的如血一般的紅!周身衣物都隨著這烈焰慢慢燃燒殆盡。一指洞飛來的石子也被這股熱氣吹的偏了方向,一指洞也不畏懼,笑聲尖銳,口中大呼著,只見廚房的地磚下忽然竄出數十條人影,都朝陽千山奔來。李清安大呼不好自知中計,定睛一看那數十條人影首當其中的,手拿鐵簫的便是先前見過的,這酒樓老闆,正欲衝上去,卻見人影中一針朝這邊飛來,李清安連忙躲避,這針卻不偏不倚的扎中了慧融大師,慧融大師忙拔出此針,李清安忙問道:“大師?!”

慧融大師道:“無妨,大意了,老僧只料到會有伏兵,卻未料到竟有那麼多,只能怪老僧自己,不怨你……”

李清安心中羞愧,連忙讓慧融大師坐下,自己擋在慧融大師身前,害怕再出禍端。

陽千山也知中計,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二人一步之遙時同時出手,相同的兩人,相同的兩式,結果卻已然不同!陽千山一劍掃出,手中枝條碰到一指洞指尖,一指洞指尖觸碰桃木枝條就覺手上熾熱難擋竟懼怕的手一縮,就這一縮之間,陽千山已揮出了這一劍斬下了他的手指,勢頭不減朝一指洞脖頸處掃來!這一劍氣勢如虹,日光般刺眼,彎彎的劍光劃出眼看就要斬掉一指洞腦袋,卻見一人擋在一指洞面前一柄鐵簫抵在劍尖,可這一劍力量實在太大,勢頭雖減,桃木枝條還是硬生生的砍斷鐵簫。瞬間那人脖頸鮮血四濺,脖頸處已被桃木枝條劃掉了半邊,已然是活不了了。

陽千山揮出這劍後,定睛看去,此人便是江湖人稱五毒簫的店老闆。只是剛見面,卻是最後一面了,因為此時的五毒簫倒在一指洞懷中脖頸已被劃開大半,鮮血直流,大口的想要喘著氣。一指洞此刻還是在笑,只是這笑卻比哭還要難看,聲音平靜道:“蕭老闆,你這是為何……”

五毒簫只是看著他,氣管已被割開,想要說話已然是難的很,卻還是開口說道:“我們不是——是——朋友麼?”說完已然氣絕。

一指洞聽完良久,忽而放聲大笑,這笑聲卻笑的如此悲涼,如此傷心,笑著笑著又低下頭,抱著五毒簫的屍體,像是說給五毒簫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小聲道“你做的很好……做的很好……”這一句話他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陽千山也不說話,只是默默的看著。

忽而又冷靜下來,將五毒簫屍身緩緩放下,站起來道:“你做的很好,不枉費我養了你這條狗三十年。如今也算派上了用場,只是打狗也要看主人的!”又盯著陽千山道:“無門崖聽令,殺了他!”說完自己已衝了上去。陽千山聽的氣憤,這無恥小人當真無藥可救,只是可惜了這五毒簫,將他當成了朋友,卻落得如此下場。

無門崖眾人聽令,數十人便朝陽千山襲來,有跳起撲將上來的,也有伏身衝來的,陽千山此刻面板依然紅的可怕,周身還是火焰騰騰,頭髮還是一片血紅,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看起來也是強弩之末,可是隻是看起來,此刻的陽千山還覺內勁還是源源不斷的湧出體外,陽千山雙手握著那桃木枝條,繞著全身旋轉,大喝一聲揮出了一道劍光,與其說是劍光,不如說是一道烈火,這烈火形成一道圓環,無論從哪個角度接近陽千山的無門崖眾都被斬斷了腰身,這烈火圓環當真霸道,就連遠在二十步之外的那棵桃樹也被一劍掃斷成兩半,斷面處仍然在冒著火,這周圍白牆也被掃出一道劍痕,劍痕也在冒著火,房屋被掃斷了橫樑轟然倒塌,這烈火掃過李清安幾步之外,李清安只覺得熱風陣陣,自己都要被吹翻了,當真是不能靠近。

這一擊過後,陽千山手中枝條已然化為齏粉,面前那一指洞也已被斬斷了腰身,半截身子在地上掙扎著。陽千山走近,道:“沒想到你個店小二竟才是真正的老闆,五毒簫只是你的手下麼?可惜——”

還未等陽千山說完,這半截身子的一指洞卻說道:“他是我的朋友……”

陽千山冷冷道:“做你的朋友,可真是要命。”說完便要去撿廚房的寬劍。

一指洞此時卻忽然抓住陽千山衣角,緩緩說道:“陽千山…我想拜託你一件事。”

陽千山停下腳步,頭卻還未轉過來,背對著一指洞道:“什麼?”

一指洞道:“我還想再看看——他的臉。”

陽千山一怔,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聽,但還是回過頭道:“好。”說完便抱起一指洞僅存的上半身,完全不顧一指洞如泉湧般的鮮血弄髒了自己雙手,濺在自己腳上,抱著他,一步一步的朝五毒簫走去,將他放在五毒簫身旁。

一指洞艱難的轉動自己的脖子,呆呆的望著五毒簫的臉,哽咽道:“蕭……你說的對,從你十二歲時我撿到你的那刻起我便時常和你說過,若是作為我的朋友,不乖乖聽我的話,是必須要死的!如今我卻忘了,你卻記得。我這輩子被朋友出賣了太多次…已然忘記了朋友是什麼意思了……”說到這劇烈的咳嗽起來,眼神逐漸模糊。

一指洞還是開口道:“我們一直在一起三十年了,所以最後我也想——想在你身旁,可能的話,真的很想和你——和你去同一個地方。”說完脖子一歪,已是死去。

陽千山此刻面板已恢復如平常,紅髮也退去。心中暗暗感嘆這兩人情誼,這朋友二字對於他們來說竟是如此沉重,如此的難於開口,如此的彌足珍貴。想到這就覺眼中模糊,就倒了下去。方才這一段時間,耗用了太多內勁,自己眼下要好好睡上一覺才好。

李清安忙跑上去扶起陽千山,陽千山淡淡道:“無妨,我只是太累了些,眼下去馬車上睡一覺便好,還請——”話還未說完,慧融大師卻倒了下去。

李清安大驚,知道陽千山只是太累,便跑去扶起慧融大師,可慧融大師此刻卻昏迷不醒,嘴角抽搐。李清安心中已猜出個八九不離十,想必這銀針上帶毒!那這毒,必然是五毒製成的毒了。又跑去和陽千山商量,眼下慧融大師昏迷不醒,估計是中毒已深,這青山城內也未必有人能治療,只能快馬加鞭去往少林寺才有一絲生機了。只是陽千山此刻身體也不方便騎馬,大家坐馬車也太慢。便決定陽千山先在這酒樓中睡上一覺,李清安先與慧融大師火速前往少林。二人說定,李清安便騎上了快馬,帶著昏睡不醒的慧融大師前往少林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