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方將羹湯放在一旁几案上:“將軍用點宵夜吧。”

梁籍起身走過來,端起羹湯,而李方則在書桌前坐下,看梁籍未看完文書,同時拿起筆寫寫畫畫。

梁籍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對,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從一開始的緊張,侷促,自慚,到後來麻木,現在則是理所應當。

“這邊軍我接過來,會不會不合適?”梁籍遲疑一下,問。

“這有什麼不合適的?”李方笑道,“您的女兒成為了皇后,您當然要掌握軍權,這是先前皇后留下的傳統,大家不滿,要咒罵,那就先罵楚後吧。”

梁籍跟著笑了笑,總覺得這話不太能安撫人,反而寓意不太好——他們將來不會也落得楚後那樣的下場吧。

這話他自然不敢問,先前還可以說不知道背後人是誰,猜測過鄧弈,中山王,甚至連西涼人都猜了,現在那些人,甚至包括楚後都紛紛倒地,整個大夏只剩下一人,傻子也知道是誰了。

“我自然不在意這些。”他轉開話題,道,“不過先前是吳將軍主持邊軍,不管是從資歷還是功績上來說,他是最合適的人選,我怕他心有不痛快,邊軍起了紛爭——”

李方不等他說完就擺擺手:“那是自己人。”

自己人啊,梁籍道:“那就好那就好。”說到這裡又忍不住問,“謝三公子身體可還好?”

謝燕芳和楚後在狩獵場廝殺,現在楚後跑了,謝家用另一位公子代替三公子主持朝事,謝家不隱瞞謝燕芳受傷,但誰也不知道傷得如何。

李方笑道:“這個我不知道,我就是個下人,只知道按吩咐做事,其他的不過問。”

這話也是在說他,大將軍又如何?女兒當了皇后又如何,依舊是一個下人,沒資格過問公子的事,梁籍面色微熱,但也不覺得羞慚——有什麼羞慚的,天下人都是皇帝的下人,而現在的皇帝是謝燕芳的傀儡,那做謝燕芳的下人天經地義。

“我會盡心盡力做事,以報公子知遇之恩。”他鄭重說。

李方笑了笑,要說什麼,外邊傳來腳步聲。

“將軍。”兵衛在外請示。

梁籍肅容道聲進來。

兵衛看到梁籍在吃宵夜,親隨李方在整理桌案,也不奇怪,道:“四位大將軍奉帥令到了。”

梁籍愣了下,下意識看李方:“他們來見我?”

他沒下令啊。

李方也皺眉,他也沒有啊。

那是誰?能動用帥令?

“梁將軍——”門外又傳來嘈雜,有人急急奔來,喊著,“報——鍾將軍來了。”

梁籍一時沒反應過來,誰?除了鍾長榮,四個大將軍裡還有誰姓鍾嗎?念頭閃過門外的人已經進來了。

“周小山?”梁籍倒是認得這個兵衛,因為是鍾長榮親兵營的人,他還有印象,“你來做什麼?”

小山沒說話也不看他,側身讓路,在他身後又有人走進來。

看到這個人,梁籍震驚地站起來。

“你——”他道,“楚——”

話沒說完,就見楚昭抬手,弓弦嗡一聲,一道寒光劃過。

伴著一聲悶呼,原本站在書桌前的李方捂著咽喉向後倒去。

楚昭再次搭箭,對準了梁籍,道:“梁籍,見到本宮,還不跪迎?”

梁籍沒有絲毫猶豫,噗通跪下,高聲道:“罪臣叩見皇后!”

楚昭收起弓箭,看著跪地的梁籍,真是好笑,她上一世為什麼會覺得梁氏父子勇武,堪比父親和鍾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