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燕來。”浮在上方的女孩兒笑著說,“你還好吧?”

謝燕來想應一聲,但想到只要他一開口說話,夢境就會散去,以往他都是為了讓夢境散去而開口,但唯一例外就是夢到她。

夢到她,他就不太想醒來。

他將頭微微點了點,代替回答。

“真好嗎?”女孩兒皺眉,打量他,“那你為什麼不說話?是傷到了喉嚨?不能說話了?”

這死丫頭在夢裡也這麼煩人,謝燕來瞪了她一眼。

“完了,這都不反駁。”女孩兒喃喃,“可見真是壞掉了。”

無論如何也得教訓她一下,至少讓她下次在夢裡出現的時候,不要再這麼嘮叨,謝燕來道:“不想說話的人多了,又不是都是壞掉了嗓子。”

女孩兒臉上綻開笑,但旋即又滿面哀傷。

“都過去這麼久了。”她伸出手撫上他的臉,說,“嗓子還是啞的,肯定是被火嗆傷了,鄧弈一直沒有給你用藥嗎?”

撫在臉上的手柔軟而溫暖,夢裡的觸感這麼真實嗎?謝燕來愣了下,還有,她問鄧弈?

“楚昭?”他說。

楚昭看著他,應了聲。

“楚昭!”謝燕來猛地起身。

他這才發現,床板不知什麼時候被掀開了。

他不是在做夢?

但他沒能起來,楚昭撲了進來,在這狹窄的床廂內抱住了他。

雖然這女孩兒並不算多重,但落在身上也是有重量的,跟擋火的屏風不一樣,跟撐著坑洞的木板不一樣,跟落在身上一層層的土也不一樣......

不是做夢。

是真的。

“楚昭!”謝燕來道,“你幹什麼!”

“我壓痛你傷口了嗎?”女孩兒立刻回應他,撐著身子滑向一旁,“哪裡受傷了?刀劍傷還是燒傷?”

謝燕來哼了聲:“哪都有傷,什麼傷都有......”

他話沒說完,就見楚昭眼淚滑落,一滴兩滴很快如雨而下,在臉上流淌,她小心翼翼地伏下來,用手小心地圈著他的脖頸,倚在他身側。

謝燕來的話頓了頓,慢慢說:“也沒那麼重,你來得太晚,傷都好了。”

倚在他身側的楚昭不說話,但謝燕來知道她還在哭,眼淚打溼了他的肩頭。

“別哭了。”謝燕來說,遲疑一下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真沒事了,一個月,都過去了。”

楚昭抬起頭看著他。

帳子和床板都掀起來,雖然夜幕已經降臨,但視線並不昏昏。

他臉色蒼白,消瘦的凹陷,如果不是依舊濃黑的長眉,微挑的鳳眼,她都認不出是那個桀驁神采飛揚的謝燕來了。

楚昭眼淚模糊了雙眼:“謝燕來,你怎麼總是這麼慘啊。”

謝燕來看著眼前淚流滿面的女孩兒,上一次見她這麼痛哭,還是她父親過世之後,心裡湧起百般滋味,同時又無數熱流沿著血脈蔓延全身。

他忍不住笑了,說:“可能我的命不好,比較倒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