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長榮冷冷道:“不需要。”

但他沒有自己擦拭,他左胳膊綁縛著傷布,一層層僵直不能動,他的右臂,空蕩蕩。

那場伏擊最後關頭援兵趕來擊潰了西涼兵,鍾長榮死裡逃生,但失去了右臂。

木棉紅看著他的右臂,道:“我來是提醒你,要把這個告訴阿昭。”

鍾長榮第一個念頭就是拒絕,不能讓阿昭為他難過,擔心——

“好讓她知道你的狀況。”木棉紅接著說,“決定是否更換人選,以免邊軍出現危機。”

鍾長榮身子一僵,深吸一口氣,是,這才是最要緊的事,他已經殘了,而且邊軍可能有問題,這問題還牽涉到京城。

“好。”他說,“立刻告訴她,包括我遇襲的情況都詳細地告訴她。”

說完看了木棉紅一眼。

“你竟然沒有提前告訴她?我以為在我出事的那一刻,你就告訴她了。”

木棉紅含笑道:“我可不想讓她擔心,再說,這事也沒什麼可擔心,就算你死了,這裡還有我。”

鍾長榮張張口要說什麼又咽回去。

木棉紅提醒了他,轉身從窗戶離開了,室內恢復了安靜,但鍾長榮依舊沒能入睡,因為外邊響起了嘈雜的聲音,有很多人走動,夾雜著喊聲。

“梁校尉——”

“梁校尉你回來了——”

一聲接一聲,似乎很多人都在喊這個名字。

如今邊軍謝燕來是一個傳奇,梁薔稱得上第二個,雖然沒有生擒西涼王這樣駭人的功績,但從一個勞役短短兩年戰功赫赫獲封遊擊將軍,其間有了失誤遭到懲罰降職,但這更增加了傳奇性質。

這一次救了鍾長榮,梁薔在邊軍中聲望更盛。

梁薔走進室內,對床上的鐘長榮施禮:“將軍,末將已經親自去看過,西涼王庭已經遷走了。”

他穿著兵袍,裹著斗篷,看起來正常,但鍾長榮知道,當時這小將單人匹馬衝進殺場,一番廝殺後,傷痕累累,也是被抬回來的。

鍾長榮說:“還沒多謝梁校尉救命之恩。”

梁薔再次施禮:“末將不敢當,殺敵是末將之職責。”

室內再次陷入安靜,梁薔能感受到床上躺著的將軍視線在自己身上盤桓,那視線沒有半點感激,反而是冰冷的審視。

“真是巧。”鍾長榮的聲音再次響起,“怎麼是梁校尉救了我呢?”

這件事其實也有人問過,但立刻就得到解答,因為梁薔一直哀求鍾長榮請去殺鄧弈戴罪立功,但鍾長榮一直拒絕,梁薔鍥而不捨時時刻刻追著鍾長榮,所以才這麼巧發現了鍾長榮被襲擊,及時示警引來援兵。

這話都不用梁薔說,人人都知道。

梁薔抬起頭,臉色平靜看著鍾長榮,說了一句不是人人都知道的話。

“因為有人讓你死。”他說,“但我沒有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