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燕來道:“當監察的都這樣,不用理會他,人家來了不說點什麼,豈不是辜負了這個職位,不管他說什麼,我們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他又能怎樣?”說到這裡又一笑, “他要是真能怎麼樣,那也不錯, 可以扣他一頂貪功的大帽子,或者再狠點, 說他意圖不軌, 是西涼奸細什麼的——”

副將們聽得入神, 有人還忍不住點頭“好——”

“好什麼好!”鍾長榮聽著謝燕來指點江山,看著副將們頻頻點頭,聽到這裡再也聽下去了,喝道,“我帶你們來是巡查的,不是來聽人指教的。”

副將們失笑,也沒有緊張慌亂,鍾長榮和謝燕來兩人在一起總是爭吵,他們都習慣了,甚至自從謝燕來作為遊擊將軍獨自領兵在外後,還有點不習慣。

“你看看你的髒心眼。”鍾長榮瞪眼看著謝燕來,“有你這樣當主帥的嗎?主帥是這樣當的嗎?”

謝燕來哈了聲:“我又不是主帥!我管主帥怎麼當呢,反正倒黴的又不是我。”

鍾長榮呸了聲,將水囊的茶水仰頭飲喝了幾口,站起來:“走,繼續巡查。”

主帥巡查也是要動作快,畢竟不能遊離中軍外太久。

謝燕來也不挽留起身相送。

鍾長榮在邁出門時,欲言又止,最終又對謝燕來說:“我不會跟傅監軍對峙的,他要鬧他一個人鬧去,我要的是守住邊郡,阻擋西涼,只要做到這個,就沒人能奈何我。”

謝燕來吹了聲口哨:“鍾將軍長進了啊。”

鍾長榮瞪了他一眼,將還沒喝完的珍珠水囊掛在自己身上,大步向外走。

外邊兵衛們已經重新列隊,謝燕來騎馬親自相送。

“你說。”他突然想到什麼,在鍾長榮身側,低聲道,“西涼王想要議和嗎?”

鍾長榮冷笑:“打成這樣了,還想議和?誰跟他議!他憑什麼議!”說到這裡又一笑,“當然也不是不能議,只要西涼王來我們這裡負荊認罪,叩頭求饒,但是這不叫議和,叫戰勝,西涼王也不再是大王,是俘虜。”

謝燕來啪啪撫掌。

這動作引得四周兵將都看過來。

鍾長榮黑臉微微一紅,瞪謝燕來:“發什麼瘋!”

謝燕來拱手高聲道:“鍾將軍心志堅定,恭祝鍾將軍穩坐中軍,我等無畏無懼所向披靡。”

身後列陣的兵衛們齊聲吼“無畏無懼,所向披靡!”

鍾長榮好氣又好笑,真是什麼將帶什麼兵,也就謝燕來這裡喊的口號這麼——囂張。

他再看謝燕來一眼,催馬向前疾馳而去。

從界子關到杏谷關要走兩天,當鍾長榮的主帥軍看到關口的時候,那邊烏壓壓兵陣也已經在列隊等候了。

為首的小將一馬當先迎來,身旁兵衛簇擁,氣勢絲毫不遜於謝燕來,甚至比謝燕來那邊還鄭重。

“末將梁薔,恭迎大將軍。”小將下馬施禮。

鍾長榮居高臨下俯瞰這個小將,梁氏父子真是深受鄧弈青睞啊,進京一趟梁薔獲封遊擊將軍,現在梁籍又要來他的中軍——

阿昭寫信來,擔心他被架空被奪權,讓他一定要小心,鍾長榮也並不覺得阿昭說得太誇張,只不過也不用太緊張,他現在有兵有權有威望,只要他不犯大過錯,就沒有人能取代他。

當然,他會對梁氏父子多關注。

如果發現他們父子名不副實,他才不管鄧弈如何青睞,一定會將他們免官去職。

“梁將軍辛苦。”他道,“待本帥巡查大營。”

梁薔忙讓開:“將軍請。”

鍾長榮從兵衛面前走過,又巡查了關口各處,站在城牆上向前方望,遠遠能看到一片片杏花林。

“這裡雲中郡最小,但也很重要的一處關口。”鍾長榮道,“梁將軍可不能半點疏忽。”

梁薔應聲是:“末將必不負將軍厚望。”

鍾長榮淡淡道:“這倒也不是本將厚望,依著本將,你有更合適的地方去。”

這話可真不客氣,梁薔微微垂目,道:“那末將更不能負將軍厚望。”

小子說話也挺傲的,但跟謝燕來的傲氣又不同,謝燕來罵你是唯恐你聽不懂,梁公子則是客客氣氣——鍾長榮心裡哼了聲。

“那本將就拭目以外。”他道,說完轉身大步而去。

梁薔跟上,道:“前方城堡內準備好了湯茶飯食,請大將軍略作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