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有人扭轉頭,迴避看丁大錘,避開的視線落在野豬屍首上,這個老大打野豬是很厲害,但那個老大,就算是個女人,能把丁大錘打得像死豬——

丁大錘也看到了這些躲閃的視線,他沒有發怒呵斥,有什麼資格呵斥,他技不如人,現在能留下這條命,都是那人恩賜。

這事想起來還有些不可思議。

前一段有幾人突然出現他們寨子,說打劫。

打劫。

丁大錘現在想到那一刻,還覺得好笑。

他們是山賊不假,但一年到頭打劫不了幾次。

鷹嘴山荒僻,路不好走,有錢人都從靠近郡城的地方走,那裡有寬闊平坦的大路,有繁華的城鎮,有威武的駐軍——這裡一年到頭也沒多少人經過,經過的也是附近的窮人。

打劫十次有五次連一件破衣都撈不到,運氣不好還會被纏上,被打劫的人哭著喊著要當山賊,只求能吃口飯——

他時常會懷疑這到底是誰打劫誰!

沒想到,現在竟然還有人跑到山賊寨子裡打劫了。

更好笑的是,這幾人中還有一個女人。

那個女人帶著斗笠垂紗遮住了面容,但依舊能看出是個嬌滴滴的婦人——

他們當時又是憤怒又是好笑,要給這些不知哪裡來的傢伙們一個教訓,但沒想到——

對方六個人幹倒了他們三十多人,並且還做到了只傷不殺,傷甚至也不是皮肉傷,而是讓他們扭筋卸胳膊——

而那個嬌滴滴的婦人,只揮動了幾下鞭子,丁大錘那兩隻能百步穿楊的胳膊都被卸掉了,腳筋也扭了,五大三粗的漢子像個破布娃娃被掛在樹梢上。

想起那一幕,丁大錘此時此刻還騰起羞憤以及畏懼。

從樹梢上俯瞰那幾人,尤其是那個女人,宛如地獄來的惡魔。

這是官府來剿匪?官府什麼時候有這麼可怕的人手了?

但整個山寨沒有還手之力後,那幾人並沒有拿著他們的頭去官府領賞,而是說山寨歸他們了,那個女人更是說,以後她就是新頭領。

她面紗低垂,長鞭在腰上卷著,金絲閃閃宛如漂亮的腰帶,勾勒腰肢纖細似乎一搖就斷,她聲音輕柔地說:“這就是,打劫。”

這世道,當山賊都要被打劫,還是被女人打劫,丁大錘等人還能怎樣,俯首認命,那女人果然沒有奪他們性命,將他們筋骨恢復如常,就此成為新老大。

不止如此。

這落鷹山另外兩個山寨也沒逃過。

這這一片綿延山脈如同一隻匍匐在大地上的鷹,分散的山便各自以形狀命名。

因為山大獵物多,所以也不只丁大錘一群獵戶——呸,山賊,因為山高林深,易守難攻,適合突襲,所以還有其他的山賊藏匿其中。

說起來三個山寨也沒少爭鬥,都想吞掉對方,但因為旗鼓相當,最終只能劃好方位井水不犯河水。

沒想到今時今日他們三個山寨都被別人打劫吞了,融為一體。

“好了。”丁大錘收起復雜的心緒,“弟兄們還活著,還在一起,當不當老大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