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夜賞奇珍

芷落吃過早飯收拾停當，自己昨日的一身男裝已經汙漬斑斑，芷落便從丫鬟送來的好幾套衣服中選了一套簡單的青色衣裙準備換上。“小姐，這套黃色的雲羅紗多好看呀，做工也繁複精美，質地又飄逸輕柔，穿在您身上一定非常出眾，怎得選了這套最簡單的平錦青衣呢？”丫鬟摸著其中一套最亮的衣裙，用頗為可惜的語氣對芷落說道。芷落笑了笑沒有說話，只拿著那套青衣去了內室，一會兒工夫只聽得環佩輕響，芷落從內室款款而來。那丫鬟下意識一抬頭，立刻被眼前的人驚住了，那丫頭放下手上的東西，快步跑到芷落身邊，圍著她轉了兩圈才嘖嘖稱讚道：“我的天吶，小姐你換回女裝也太好看了吧。我也見過不少漂亮姑娘了，可還從沒一個能有小姐這般風姿的，以前總聽戲文裡唱月中仙子離廣寒，大概就是小姐這般情形的吧。太好看了，比畫上的仙女還要好看幾分，太好看，太好看了。”這個小丫頭也是語無倫次，說到最後只會感嘆太好看了。芷落淡淡一笑道：“去取一頂長帷帽來，我要用。”小丫鬟迅速跑去取了一頂帷帽給芷落戴上，她這才扶著小丫鬟的胳膊出了房門，來到紅姑連夜為她準備好的小樓前站定。

透過帷帽，芷落抬眼打量這座二層的小樓，這是一棟木質結構的小繡樓，清雅而精緻，小小的一棟樓位於整個院子的東北角，院子裡面遍植各色鮮花，春日裡開得也是絢爛多姿，引得蜂兒蝴蝶上下飛舞好不熱鬧。這棟小樓位置很安靜，相對獨立並無太多打擾。二層有個長廊，通向一處開闊的平臺，平臺之上置了涼亭，又有連廊和不遠處的假山連在一起，此處設計甚是精妙，渾然天成又十分有趣。

芷落一眼就喜歡上了這棟樓，她笑了笑，扶著丫鬟來到二樓臥房之中。紅姑早早就等在那裡，一看芷落換了女裝，雖然整個人都被帷帽遮著，但透過長紗，隱約可見裡面的佳人身量纖細身姿婀娜，舉手投足盡顯大家氣質。芷落把帷帽摘了下來，看著紅姑眼神中的驚豔，微微笑了笑說道：“我要的東西準備的怎麼樣了？”

“哎呀呀，絕對是老天爺眷顧我，讓我碰上姑娘。我紅姑幹這行大半輩子了，說句實話，見過的各式美人無數，姑娘雖然不是容顏最豔的，但這通身的氣派和氣質卻是遠無人能及，不說別的，就是往臺前一站，咱們就算贏了。”紅姑由衷說道：“我看咱們也不用那麼費勁了，姑娘只要願意，今晚在臺前出現片刻就夠了。”

芷落搖了搖頭道：“我不露面，第一是因為身份所限，第二也是為你考慮，如果如此輕易的取勝，未來也會輕易被打敗，這一點我想紅姑已經體會多次了吧？如果你想要讓對方無法翻身，就要按我說的來。紅姑到底作何選擇？”

“好好好，一切都按姑娘說的來，您要怎麼做我都全力配合，要是您真的能助我徹底擊敗對面，我絕對不會虧待姑娘。”紅姑笑的殷勤，突然似想起什麼道：“對了，從昨日起到現在，這一直姑娘姑娘的，問了幾次您也沒告訴我芳名，但是咱們這行的規矩，總要有個名頭稱呼才行，您看我要不給您選一個怎麼樣？”

“我的真名你還是不知道為好，否則恐怕麻煩不斷。你就起個名字吧，反正我很快就會離開的。”芷落淡淡說道。紅姑想了想，陪著笑道：“就叫冰玉可好？”芷落聽了點點頭表示同意，然後詳細詢問了紅姑其他物件的準備情況。紅姑答道：“其他的東西都好說，唯獨有一樣東西不太好辦，就是您要的那個簫不太好找。要是普通的簫倒也不難，可是您要的那個的，實在難找，可能要費些功夫。不過姑娘放心，三日之內必然找到。”

“好，那便三日為期，你從今日開始放出訊息，就說樓中得了一件曠世奇珍，定於五日後夜半子時展出，限定入場觀賞人數三十名，透過拍賣獲得入場名額，底價三百兩銀子。如果觀賞過後覺得不值，銀兩雙倍退還。”芷落對紅姑叮囑道，看紅姑猶豫的表情，芷落笑著對她說：“你放心，我既然敢拿命和你賭，就肯定有辦法讓自己不輸。”芷落這句話擲地有聲，紅姑心一橫，再沒說話，立刻按照芷落說的去做。

在房中坐下，接過丫鬟遞過來的茶，芷落心中生出些許感慨，從上秦國遠嫁文淵國快兩年了，日子有時候快的讓人猝不及防。一路走來遇到的各樣人事，實在也是一言難盡。她何曾會想過，自己堂堂一國公主，竟然有朝一日會淪落到這樣的煙花柳巷之中。但是芷落倒是也並未覺得難堪，經過釋的死訊，經過自己心如死灰的那段日子，她反倒比從前看開了許多。人生無常，許多的事其實根本無從控制，既然自己還有事要做，還有心願要達成，與其瞻前顧後怨天尤人，倒不如橫下心來朝前去走。

這邊芷落在銷紅苑為脫身而全力計劃，另一邊梅兒和青桃卻急的如同發了瘋一般。那日她們沿著朝南的官道一路走下去，足足走出了好幾百裡，卻絲毫未發現芷落的蹤影。梅兒哭著對青桃說道：“青桃，怎麼辦？走了這麼久都沒找到公主，你說公主會不會遇上什麼意外了？咱們怎麼辦呀？”青桃心中也十分焦急，眼看追出去這麼遠都沒有收穫，會不會是方向錯了？可是如果再返回去找，一路之上道路縱橫四通八達，就她們兩個人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完的。最後二人商議，只能沿著大路一直朝南，等到了軍營如果還是沒能找到，便直接返回臨熙侯府搬救兵。

五日之期很快就過去，這五日銷紅苑竟然罕見的閉門謝客，裡面人聲鼎沸一片忙碌，但從外根本無法窺探一二，惹得城中百姓議論紛紛。又因為紅姑派人放出去的風聲，說五日後夜半子時銷紅苑將要隆重推出一驚世絕寶，早已把眾人的胃口吊的十足十。在昨日開放入場資格拍賣的過程中，三百兩銀子的天價門票，竟然在短短半個時辰不到就被一搶而空，最好的位置被一個城中最大的富戶高老爺買下，花了一千兩銀票。這件事不到一個時辰就傳遍了全城，街頭巷尾男女老幼都在談論此事，大家紛紛猜測著什麼樣的寶貝能有如此價值。有人說必定是什麼罕見的寶物，也有人說這不過是銷紅苑故弄玄虛。但不論人們如何議論，今夜銷紅苑幾乎聚集了全城的目光，大家翹首以盼，想要著看這絕世珍奇為何。當然，其中也不乏想要看銷紅苑出醜的，不管是何心思，總之都是紅姑樂得見的。

入夜之後，裝飾一新的銷紅苑大廳燈火通明，所有的下人姑娘也都各司其職嚴陣以待。亥時剛過，銷紅苑大門緩緩開啟，雖然春日的深夜還是有些寒涼的，但外面的人圍了裡三層外三層，整條街因為銷紅苑，如同白日一般明亮而熱鬧。隨著銷紅苑大門的拉開，所有人的目光死死盯住門口。只見紅姑親自從裡面出來，滿面笑容道：“各位公子少爺街坊鄰居，感謝大家對銷紅苑這麼多年的支援和關注。紅姑為人一直是仗義的，為了答謝大家這麼多年的厚愛，今夜請大家觀賞至寶。這便請已經獲得入場資格的三十位進來吧，來人呀，引領貴客入席。”隨著紅姑的一聲令下，裡面迤邐而來三十位美人，清一色的大紅色紗裙，輕施粉黛淡掃峨眉，與往日裡的濃妝豔抹搔首弄姿都不相同，感覺頗為乾淨清爽。美人來到人群中，根據客人們手中的銅牌，引領眾人入場。

進了裡面才發現，大廳裡燈光非常暗，每個姑娘手裡都打著一個羊皮小燈籠，把他們帶到自己的位子之後便退了出去，每人面前一個小桌子，上面放著時令水果瓜子花生等小吃和上好的花茶。紅姑來到臺上笑語盈盈道：“各位貴客，請大家在此稍候片刻，子時正開始觀賞奇寶，大家先吃點兒東西喝喝茶。”

“紅姑，少賣關子，老子花錢是來看美人的，快點兒給老子叫出來跳個舞，再囉嗦看老子拆了你的銷紅苑。”近處一個打扮闊氣的男子站起來對紅姑罵道。紅姑倒也不惱，看著對方笑著說道：“哎呦呦，我說朱大官人啊，怎麼這麼大火氣啊，快，把朱大官人桌上的茶換成菊花茶，清清火。您看看您說的，什麼美人什麼跳舞的，既然是奇寶，那怎麼能是一般的庸脂俗粉，又怎麼能夠如此輕易就示人呢。您一定要等著，等看過之後，要是您不滿意，您的銀子我雙倍還您。有這個承諾您還怕什麼呀？”

紅姑一通連說帶笑，惹得周圍其他幾個人也紛紛笑話朱大官人心急，經過這麼一鬧，場中的氣氛倒是十分融洽，眾人也不在焦急，只吃著茶聊著天，等著午時正的到來。與前面的輕鬆熱鬧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藏在幕後的眾多人員，大家都在為稍後要表演和展出的場景緊張忙碌著。這次紅姑下了血本，完全按照芷落的要求，請了能工巧匠日夜趕工來精心打造這一系列的機關，如今萬事俱備，只等著稍後的亮相。紅姑繞到芷落身邊輕輕問道：“我的姑奶奶，你真的沒問題吧，我可是把整個身家都壓在你的身上了。”芷落用手將帷帽上的輕紗抬起，淡然一笑，傾國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