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說願意留在鮫城打工的,又是方才起頭開口的小女孩。

因她格外勇敢,渡星河便多留意了她兩眼。

“嗯?”

渡星河抬手,摸向她的後頸。

片刻,她問:“潮生,鮫城裡有給人測靈根的法器麼?”

渡星河開口索要,即使沒有,潮生也得替她弄來。

還好測試靈根的原理並不複雜,下品法器即可檢測出,只是誤差率會稍高一些,不如大宗門傳承下來的檢測方法。對凡人來說,下品靈器也很高不可攀,自然只有在宗門廣收弟子的時候,才能拼一拼運氣。

孩童們不知道白衣女修要做什麼,不禁有些畏懼。

渡星河並非孩子們會親近的型別,也沒因著對她們的憐惜而擺張溫柔笑臉出來,她長劍一橫,就坐在劍上等。唯獨那女孩兒大著膽子向她搭話:“仙女姐姐,謝謝你救了我們。”

“你怎麼知道是我救了你們,不是又落到其他壞人手裡了?”

鮫城重歸安寧,城門上的魚燈籠重新掛起,浸浸地透過來的光照得渡星河眼神冷淡透骨,更加不像好人。

“仙女姐姐還說要把我們送回家,是我不爭氣,家裡養不起我了,沒有家可回,要不然託仙女的福,我這會應該都已經到家了,”小女孩比劃了一下:“你們都有一眨眼就到千里之外的神仙本領。”

她仰頭看向坐在劍上的白衣女仙,眉眼冷淡卻自在。

渡星河不接她的話,她也不覺尷尬,用僅有的生存智慧吹捧女仙,以期討得她的一絲好感。女孩在家裡討生活時便靠著一張甜嘴兒,她深知伸手不打笑臉人,以往爺爺和爹爹喝醉或是心情不佳,只要臉一垮下來,女孩就拼命地說好話賣乖,拳腳便不會落到她小小的身軀上

“我的確能一日飛出千里之外。”

女孩把嘴巴都說幹了,渡星河才悠悠地接上一句,右手按在她的頭頂上,說了句讓她一頭霧水的話:“但你也未必不能。”

話音剛落,潮生就帶著檢測靈根的法器游到她身邊,恭敬地交到她手中。

接著,互相抱團取暖的孩童都被叫過來,排列整齊,挨個檢測。

和渡星河所預感一樣,這十二個被綁來煉人丹的孩子,最差都是三靈根,甚至有一個是雙靈根的好苗子。像九陽宗等三大宗興許看不上眼,但在小宗門裡混飯吃,當外門弟子,是綽綽有餘了。

那些邪丹師想必是用了一些不為人知的手段,先一步把這些靈根優秀的孩童從凡人家庭裡騙出來。

普通的凡人沒有檢測靈根的手段,即使是沒窘迫到要賣孩子才能活下去的家庭,在重酬之下,恐怕也會意動。煉丹師本就富裕,能夠打動凡人家庭的“重金”,對他們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輕鬆就斷了孩童和爹孃的因果,乾乾淨淨地將果子摘到手裡來,成為自己煉丹的藥材。

孩子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看見女修用價值不菲的法器在自己身上檢測一遍,不知是吉是禍。

“那,渡仙長還要讓她們留在水晶宮裡嗎?”

潮生猶豫。

妖和人修煉的方法大不相同,北溟鮫人更是個個戰鬥慾望低下,打坐冥想吸收日月精華不如多學兩首小曲兒:“恐怕會耽誤了她們。”

他話沒說完,女孩們就緊張起來,小不點兒顧不得對魚尾巴的恐懼,呼啦啦地聚到他身邊,爭先恐後地表達自己很有用:“我特別會打掃!我會洗衣服!我會撿柴燒火做飯!”意識到海里沒火可燒,那會做飯的女孩急得要哭了:“不要趕我們走……”

“你們誤會了。”

潮生向她們耐心解釋原因,一個個人類幼崽眼睛紅通通的,不是很信。

修仙是仙人才有的本事,她們哪兒配呢?

她們待的村子裡,都沒人來檢測靈根的,壓根沒人提這種不切實際的事情。

所以那天當穿著光鮮亮麗的煉丹師叩開了村門時,孩子們的爹孃都是一臉金子砸到頭上來的狂喜。

潮生轉頭向渡星河看去:“我記得渡仙長有兩個徒弟,不如就把她們帶回宗門裡去?”

三靈根的孩童,要找個小宗門待著不難。

提到心月跟參水,渡星河莞爾:“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倆烏龍收下的小跟班就不去提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