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卡了殼,簡直要為自己掬一把同情之淚。

別人家裡掛的都是梅蘭竹菊、遠山近水,要不就是佛像高僧、文人仕女。

楊將軍您作為武將,掛個將軍策馬、大江奔流之類的,也很合適嘛。實在不行,掛個老虎也可以呀。

可您掛的居然是張敞畫眉!

楊將軍您這麼繾綣多情,您的部下知道嗎?

若湛笑瞟著雲舒,拖長了聲音道:“這幅畫,的確動人哦!”

說完又馬上正色道:“你知道我為什麼攔著你,不讓你殺君言棣嗎?”

她沒有繼續調侃,雲舒感激不盡,認認真真答道:

“憑君言棣自己的力量,是無法逃出皇陵並安排這場刺殺的,所以他必有同謀。留他性命,自然是想問出這個人是誰。他那幾個手下,你們也留著問話的吧?”

若湛遺憾地攤手:“那兩人都死了!他們事先服過毒,在回來的路上毒發身亡,全身潰爛,體無完膚。

“這種毒,通常是殺手死士們執行絕密任務前服用,事成則服解藥,事敗唯有一死,不讓對方查出來歷。”

君言棣都已親自出馬,他們何必再隱瞞身份?此事難道另有隱情?雲舒一凜:“君言棣呢?他死了,還是招了?”

若湛頓了頓,很不情願地說:“他逃了。”

“逃了?”

若湛摸摸鼻子:“因為若渝用來追蹤的鷹被君言棣的人射殺,我們和陛下失去了聯絡,只好分頭找你們。人手分散了,他又有人接應,所以……”

雲舒覺得細思極恐。

有人冒著天大的風險,從皇陵救出了君言棣。目的很明顯,就是要除去君穆風,扶君言棣上位做傀儡皇帝,繼而大權獨攬,做皓天的隱帝。

是誰?誰有這樣的野心?誰有這樣的實力?

而穆風,是沒有察覺,還是心知肚明?是無力遏止,還是引蛇出洞?

雲舒苦苦思索,卻想不出什麼頭緒。

若湛卻似乎毫不擔心,湊到她面前眨了眨眼:“你是在擔心陛下?”

雲舒一怔,轉開眼去。

“陛下站在最高處,總會有人盯著他,想要咬死他取代他!”

若湛話說得過於逼真,讓雲舒心頭髮寒,她不知是在寬慰若湛,還是在寬慰自己:

“有逸親王、魏大將軍和你們,還有那麼多忠心的臣子在。陛下自己,也是才智過人,不會有事的!”

若湛道:“陛下生來就面對生死困境,早就習慣了。只是,”

她的語氣突然變得傷感:

“他再強大,心裡也有脆弱的地方,需要有個人來守護。這些年,陛下一個人孤零零的,孤單時沒人說話,難過時沒人安慰。傷了病了,身邊只有太醫!

“但願他不會永遠這麼孤單,希望他餘生有人陪,有人知冷知熱,有情有義!”

明朗爽利的若湛,居然會說出這麼細膩的話來,而話裡的悽清意味,讓雲舒心中有些酸澀。

但她能說什麼呢?

她行走於迷霧間,只能步步謹慎。

若湛卻不肯罷休:

“當時我阻止你殺君言棣的時候,腦子裡就一個念頭:不能讓你親手殺人!你不像我們,哪怕是殺了敵人,也會難受吧?而陛下必然不願你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