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即便他不說,我也已經隱隱猜到,事情極其簡單,幾乎是每一個王朝之間都會上演的橋段,孫霖是天昱安插在浩宇翌身邊的細作,因為探聽到浩宇銘調防雁門關,浩宇翌要在凌灝千返回雁門關的路上截殺他的訊息,才暴露身份被浩宇翌一路追殺,雖然僥倖逃脫,卻身受重傷,幸而遇到我們,才活著離開瞿晏城。他現在一心想要返回雁門關,將訊息告知凌灝千。

我抬起頭來,黝黑的雙眸望向層巒疊嶂的叢山後遙遠的雁門關,想起他熟悉的眉眼,柔和的唇角,仿若他就在眼前,臉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看著我:“以後要小心了……”

是啊!以後要小心了,從那以後,我步步為營,小心謹慎,卻到底沒有算得過這坎坷的命數,如今,命運又將你我糾纏在一起,灝千,你可能等著我,等著我殺出一條血路,回到你的身邊……

有了黃鐵礦,一切便簡單了許多,煉製雖然麻煩,然而工序不難,難的是工藝有限,提純受到了很大的限制,不過,這對我而言已經算是好訊息,在冷兵器橫行的年代,這些火藥足以橫掃戰場。

我以《丹經》中記到的秘方,以“一硝二磺三木炭”的比例,做了簡單的火藥。然後,把石頭掏空了塞進火藥,再裝上引信用泥封了。這樣,一個簡單的石雷就做成了。

“老大!”任昱銘和尤家兄弟站在我的一側,看著營寨中央堆積如山的石雷,微微有些不解:“老大,你說就靠這些東西咱們就能殺回去?”

“是你們殺回去!”我瞥了他一眼,不想告訴他自己的打算,我深知自己的身份特殊,貿然回去說不定會給灝千帶來難以想象的災難。

“你不回去?”他有些吃驚“那你去哪?”

“我當然不回去,不然我為什麼出現在這裡?!”我反問道:“你以為我像你們一樣誤打誤撞闖進來的?我是要去月珩轉轉,好吧!”

他垮下臉來,帶著哭腔問我:“那我們怎麼回去?老大你該不會不管我們了吧?”

我幽幽嘆口氣,想到那道清雋的身形,再看看他們滿心忐忑,滿臉期待,終是心軟道:“等你們回去我再離開!”

他愣了一下:“老大,你不會與我們殿下有什麼過節吧?”

他倒是玲瓏剔透,我微微勾唇,過節?這算是過節嗎?

“不會是真的吧?”他見我不說話,疑竇叢生,不住地打量我,表情怪異。

“胡說八道什麼!”我拍了拍他的頭:“趕緊把這些石雷放好,你們想回去就靠這些了!”

他癟癟嘴,滿臉不以為然。

“怎麼?不相信?”我斜睨他一眼。

“就這些石疙瘩?”任昱銘捎捎頭,雖然這些時日他已經領教了我的厲害,但是這件事實在是超出了他的認知範圍,這時候我無比思念陳允墨,若是他在必然會事半功倍,而且以陳家的能力,絕不至於工藝如此粗陋。

我微微笑著,並不解釋,只是叮囑他們仔細收拾了,萬不可大意。他們雖然不解,卻還是規規矩矩地執行下去。

有了這些準備,我總算心安了一些,畢竟,即便是加上營寨的人馬,我們要殺迴天昱也是難如登天,也只能靠著這些東西,增加一些勝算。

有了孫霖冒死帶回來的訊息,我隨時關注著月珩的異動,由此推斷出灝千歸來的時間。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大概過了七八天,月珩的佈防終於有了變動。

雖已到了秋天,夜裡卻還是燥熱難安,我等在議事堂中,手指不自覺地敲打著桌子。已是子時了,諾大個營寨悄無聲息,派去打探訊息的人卻還沒有回來。

我不由得有些緊張。浩宇翌終於有動靜了,他到底要如何伏擊灝千?我心中隱隱不安!

門外忽然傳來一陣風聲,我的心反而定了,抬眸看去,正是任昱銘。

“老大!天黑後那隊人馬開拔了,我仔細打探了,那隊人馬果然如孫霖所言,由月珩三皇子浩宇翌親自率領,他們沒有下山,反而沿著山脈往西南方走去,我跟了一段時間,怕您擔心,先跟您稟報一聲,安排小七跟著呢!“

我聽的驚心動魄,究竟是什麼樣的行動,竟會由一國皇子作為奇兵偷襲,我隱隱察覺到什麼,再不敢遲疑,立刻起身:“走吧!去看看!”

天邊風滾滾吹著,烏雲一聚又散,我們兩人按著小七留下的記號,悄無聲息地跟著。他們走的是條極其隱蔽的小路,看周邊的痕跡幾乎都是新的,應該是人跡罕至。我們跟了兩個時辰,他們的隊伍終於慢慢停了下來,這是一處斷崖,嶙峋的崖尖向深谷內探去,像一個巨大的華蓋遮蓋著下方山谷,崖壁角度極為陡峭,自上而下望去幾近直角,極易躲藏,是一處設伏的好地方。

他們大概有五千人,訓練有素,有條不紊,將一些巨大的岩石、滾木搬運在崖邊,然後悄然趴下,隱約可見一些森冷的反光,在這靜夜中等待一場嗜血的獵殺。這裡是天昱和月珩相交之地,從這支隊伍行進的方向看,很有可能現在已經是在天昱境內,我久居深宮,不太瞭解這裡的地形,身邊的任昱銘臉色卻越發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