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車水馬龍的逸王府,如今門可羅雀。我看著緊閉的府門,心中隱隱作痛。

小德子上前一步推門,管家正在門口,見來的是我,立刻跑了出來,跪倒在地,生生磕了幾個響頭。

我忙讓小德子扶起他,安慰道:“你這又是何必!”

他跪地不起,老淚縱橫:“娘娘救逸王的大恩大德,下輩子奴才做牛做馬也報答不完!”

我安撫了幾句,他知道我的身份不同往日,不敢耽擱,立刻引著我進了內院。

數九寒冬,長風清冷,花草凋零,滿目蕭瑟。我走在狹長的青石小路上,寒氣自我的腳底板一絲絲滲入,沿著我的血管流淌,幾乎將我的血液凍結。

我叮囑了他們不要出聲,輕輕踏入內室,我沒有直接走進去,只是遠遠地望著,灝希躺在床上,雙眼緊閉,眉心輕蹙,魏瑾瑤端了碗藥陪在一旁,低聲說著什麼,灝希翻了個身沒有理她,她的臉色蒼白難看,卻並沒有離開,繼續說了些什麼,許久,灝希終於起身,端起藥喝了下去。

我看的有些眼眶發熱,默默走過去,魏瑾瑤正好回身放碗,一轉臉看到我,她愣了愣,立刻跪倒在地,我趕緊側了側身,避過去。

她並不起身,看著我,稍稍有些猶豫,思量半晌還是沒有叫我的封號:“大恩不言謝,下輩子為奴為婢我再報答你!”

她能這般對待灝希,縱然以往有什麼糾葛也早已煙消雲散,我趕緊過去扶她,笑著說:“灝希是我哥哥,你就是嫂嫂,以後跟著灝希喚我若兒就行,快起身吧,別折煞我!”

她這才站起身來,又對我福了一福,卻沒有像以往那般防備我和灝希,慢慢退了幾步,道:“你們聊吧,我先出去。”

我點點頭,沒有留她。

我看著面色蒼白難看、瘦骨嶙峋的灝希,默默走了過去,他不過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卻已如同暮年。我握緊他的手,他看著我,想說什麼,嘴唇卻抖的厲害。

我擦了擦他面頰的淚水,低聲撫慰:“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他握住我的手,貼在臉上,哽咽的說:“是我害了你!”

我笑笑,強打著精神說:“這麼一個別人求都求不來的位子,怎麼能說是害呢!”

“可是二皇兄!”他看著我,眸中滿是愧疚和痛惜。

我心中一疼,勉強笑著:“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如願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再者說,他是一國之君,即便沒有你,你以為他便要不到我嗎?”

“你莫要安慰我!”他掙扎著起身:“若不是我,他根本困不住你!”

我嘆息一聲,不再多說什麼:“什麼時候動身?”

“昨天大哥、二哥和正卿去接我!邊境不安,大哥不敢久留,吩咐後天一早出發!”他伸手捻起我的一縷碎髮掖在我的耳後“此去經年,不知還有沒有機會再見。”

我笑了笑,寬慰他:“一定會有的。”我幫他拿了個靠枕墊在身後:“灝希,你記不記得我以前對你說過的,這個世界很大,有很多地方是我們終其一生都走不到的。我向往外面的世界,不願意生活在皇宮這個牢籠裡,你能走出去,我真心為你高興,所以,我希望你能替我去走一走看一看!看一看天昱這大好河山!”

他笑了,滿眼嚮往,我知道經過這麼一次,他已經對那個位置絕望。

他看看我,眸中滿是心疼,說:“既然已經進宮了,要注意保護自己,他雖然現在由著你,可他畢竟是帝王,時間一長恐怕就厭倦了!伴君如伴虎,你別太由著自己的心意。”

我不想讓他憂心,默默點頭。

他繼續說道:“二哥知道你會來,囑我告訴你,二皇兄病倒了,不過太醫看了,是以前戰場上受傷沒及時保養,這次急怒攻心引發傷勢,只要好好調養,不會留下病根。他囑你不要去璟王府,以防皇上動怒,反而害了二皇兄。等到傷勢好轉,二皇兄就回西北去,到時候你們天各一方,你就安心吧!”

我的心攸的一疼,安心!我如何能安心!

他看著我滿臉心疼,沉默一會兒,開口說道:“姨母的事我並不知道,如今知道卻也晚了,我沒法替母后贖罪,只能等來世……”

我捂住他的嘴:“上一輩的事,他們都已經償還了,我們只要好好活著,就足夠了!”

他抓住我的手,已是熱淚盈眶。

如今,我畢竟是皇后,不敢回去太晚,稍稍坐了一會兒,我便離開了。回去的路上,我幾次想去看看灝千,卻終於按捺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