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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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早有預料,也不著急,只是淡然等在那裡,許久,終有一人起身,我不由生出幾分興趣,能第一個發言的必是有幾分學識,果然,這人雖布衣長衫,雙鬢略顯斑白,卻面容堅毅,高聲道:“我乃淮安學子錢景程,深感吏治弊端,呈上我的《治吏之策》,請諸位殿下、大人詳觀。”
言罷,書吏接過,恭敬地擺在長案前。
想來這錢景程有幾分盛名,凌灝軒默默點頭,肅然接過,略翻看幾頁,道:“早聞先生盛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本王當擇日聆聽高論。”
接著,便有書吏將其名字及策論登記在冊,想必已經是前景有望,不止在場眾學子滿臉豔羨,就是錢景程也沒想到凌灝軒會這般禮賢下士,雖早有報國之心,卻一直忐忑,擔憂自己無權無勢不能得到朝堂重視,今日在眾人面前當此盛讚,滿目激動,一時之間竟然言語凝噎,惶惶落座。
有了這開局一幕,極大地鼓舞了在場眾位學子,堂下一陣騷動,有人站起高聲道:“我乃湖州李玉明,呈上我之《請勸學行疏》。”
“吾乃臨安溫崇年,呈上《兼學治國》。”
“吾乃泰州錢思恆,呈上《十思疏》。”
“吾乃恆安帥志方,呈上《王道治國》。”
“呈上《上治安疏》。”
“呈上《陳政事疏》。”
“呈上《杜奢疏》。”
……
書吏來來往往,一卷又一卷的策論被連番呈上,不多時案前已經堆起了高高一摞。我不禁有些動容,從集賢令一出,到如今不過月餘,這些士子不僅要舟車勞頓的趕路,還要準備這些,可見是早已成竹在胸,甚至多年前早已籌措準備,只待這個機會罷了!
大約在五十多卷時,一個藍衫男子霍然起身,神態倨傲,然而,從他緊握的拳頭卻可以看出他的緊張和恐懼,彷彿是為了遮掩這種情緒,他提高音量道:“吾乃星曜學子宋長然,不知睿王殿下對非議天昱的策論可否容得?”
喧鬧的庭院突然靜了下來,落針可聞。星曜與天昱交往甚少,雖不至於大動干戈,卻也屯兵戍邊鮮少往來,怎料此人卻言稱自己是星曜學子,不難推測,此番前來絕非求學這一目的,必是來鬧事的,別說書院的各護院教官緊張起來,就是場中學子,也是側目而視。
凌灝軒卻是精神一振,抬眸輕笑:“良藥苦口,良臣言悖。學術原本就不該是一家之言,若是連些許諫言都不能容,如何治學?”
“好!”宋長然一怔,顯然沒有想到凌灝軒會是如此態度,不過他沒有遲疑,言語咄咄,繼而說道:“既然睿王殿下有此雅量,那便呈上我的《惡政四論》,殿下可願一聽?”
名目一報,場中一片譁然,凌灝希、凌灝辰等人早已經是面色陰沉。面對天昱君臣和天下學子,公然指斥天昱朝政為“惡政”,等閒之人豈能容得?更別說這裡坐著的皆是天昱皇子、肱股之臣。
凌灝軒卻好像絲毫沒有察覺到不妥之處,拱手笑道:“請先生徐徐道來,本王洗耳恭聽。”
宋長然的情緒緩和了許多,抬眸環視一週方才展開長卷,高聲道:“在下以為夫兵甲者,國家兇器也,兵惡不戢,武貴止戈。當今天昱土地雖廣,平昔富庶繁麗,卻日益凋敝。究其原因,其根源在於惡政有四:其一,不教而殺謂之虐;其二,不戒視成謂之暴;其三,慢令致期謂之賊;其四,出納之吝謂之有司。大要如此,請殿下思之。”
這《惡政四論》,幾乎將天昱的政情治情悉數羅列,刻薄如不教而殺,不戒視成,使座中大臣無不憤然作色。凌灝希、凌灝辰、凌灝清三人同時緊緊握住了劍柄。宋長然卻是坦然微笑,站立場中,似乎在等候著天昱君臣的雷霆怒火。我禁不住手心出汗,擔心這宋長然不等再說出什麼驚人之語便被灝希凌遲處死。我明白他的心思,天昱的求賢令一出,只要是英明之君自然能夠看出其間用意,怎能不想方設法前來破壞,而這宋長然應該就是星曜派來的,意在激怒天昱君臣,以血濺三尺的姿態在眾學子面前留下“不畏強權”的驚人之舉,讓天下學子看清天昱一言蔽之的真實面目,對學而報國寒心。此計攻心,不可謂不毒!
我看向凌灝軒,不知他會如何處置,他面色肅然,一雙眸子氤氳繚繞,看不出究竟,就在大家都提心吊膽,因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而惴惴不安之時,他長身而立,向宋長然深深一躬,“先生所言,本王雖感痛心疾首,但先生既出此言證明日常行事必有瑕疵,本王當謹記先生教誨,上達天聽,整飭倫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