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是想著,撫上肩頭那一縷青絲,怔愣了半晌找來一把剪刀將其剪下用絹布包好,走到院中的一角挖開埋下。

壓實那一坯土,蘇七眼神堅定地望著月影,暗自發誓:“從今往後,蘇七將不復存在,活著的只有榮義……”

此時風吹拂,帶著一絲涼意撩起了紗簾,可卻是這一點兒的動靜卻驚得床上之人冷抽一聲坐起身來,似是做了一場噩夢般受到了驚嚇。

聞聲甦醒的和慶忙湊到床邊看著一臉驚恐的段墨九問道:“世子爺您沒事吧?”

段墨九喘著粗氣,半晌才搖搖頭遣退了和慶:“你還是回自己的房睡吧,我沒事!”

和慶一臉擔憂:“爺,您都連續做了好幾日的噩夢了,和慶實在是擔憂你呀!”

段墨九長長撥出一口氣,斂下眼眸:“別擔心,我豈會被噩夢嚇死?莫要大驚小怪!趕快回去睡吧!”

拗不過段墨九,和慶也只能恭恭敬敬地把地上的鋪蓋抱起,不情不願地離開了。

此時段墨九亦是被噩夢折磨得沒了睡意,取下外袍推開門就往外走,他需要透透氣,這幾日反覆做的噩夢讓他思緒無法集中。

一安靜下來,腦海中盡是那可怖的夢境。

“救我,大哥救我!”

蘇府宅院的大火將一切周遭的事物都吞沒,蘇七那弱小無助的身影在朝著自己求救,可那滾燙的熱浪,讓段墨九難以呼吸,他想邁動腳步去抓住蘇七伸出的手。

卻在下一秒,蘇七化作可怖的鬼,一身大紅嫁衣坐在自己身側,瞪著一雙不甘的眼一遍又一遍地質問他:“為何不來救我!”

而他只能瞪著一雙眼,全身動彈不得,只能在心中默唸著那蒼白無力的三個字——“對不起”。

“蘇七真的死了嗎?”

他曾問過李卿翰,想要得到不一樣的答案,心中始終存著李卿翰會護她周全的希望。

可後者的回答卻打破了他僅存的希冀:“墨九,她悄悄跑出鏢局是我沒有預料到的,她跑回家中亦是我們不能控制的,蘇家那場大火我會秘密調查的,你就不要再追究了,人已入土為安,不要再糾結了。”

李卿翰的平靜沉穩是他沒有預料到的,他以為李卿翰會為了蘇七的死而感到傷心,不過似乎登上皇位的快樂能讓所有悲傷在此前都黯然失色。

他高估了李卿翰對蘇七的感情,也高估了自己對李卿翰自以為是的認知,他生於皇家,在這爾虞我詐間,感性是奪命的無知,他的確應該理智。

將飄遠的思緒拉回,段墨九仰望夜中明月,悠悠長嘆了一聲,苦澀喚道:“嬰九……”

時光荏苒,物是人非。

一年後,李卿翰將年號改為順光,同年定為順光元年,正式開啟了自己的稱帝之路,其下的輕騎衛從宮中擴充套件到宮外,大肆發展勢力。

朝廷上不斷有金氏黨派中的官員落馬,朝中景象被李卿翰暗暗操作,換了一大批的血,可最根本的金氏權利,他依舊撬不動,兩派間還有中立派夾在中間,風雲暗湧。

禹王李況和燕王李穆在第二年,在順光帝李卿翰的旨意下,移府至蘄州與貝州,兩兄弟分隔兩頭。

至此,金氏再無任何大動作,似乎是順應了李卿翰的新政,而中都終於用兩年的時間,恢復了以往的繁盛祥和。

而那一年所發生的所有事,都被順光帝李卿翰明令禁止不許討論,督譽之亂的風頭最終在強壓下徹底塵封,不被世人再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