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皙一大早便派人叫了玉錄玳、宛婧和祿一同來用早膳。祿倒是和尋常一樣,捧著一碗最愛吃的銀耳蓮子甜羹,用小勺舀著慢慢吃。祿素來喜甜食,早膳最喜歡吃千層甜酥餅,伴著甜羹或者甜湯,卻不喜歡吃腥膩的食物,多用素菜,譬如珍珠菜、玉蘭片、素什錦、清蒸江瑤柱等清淡之物。

只是今日玉錄玳和宛婧都神情怪異,宛婧懨懨食慾不振,玉錄玳也不時地瞟著宛婧,似乎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

食不言,溫皙也默默瞧著,吃著一盞西湖牛肉羹,味道有些膩了,只吃了二口便擱下了。擦了擦嘴,溫皙道:“今日膳房做的藕粉圓子不錯,碧兒巳時送去養心殿一碗,稍稍冰鎮一下即可。”

玉錄玳恍如回過神兒來,“哦,知道了,額娘。”

溫皙又看了看宛婧,道:“今兒是休沐日,婧兒不是說要和七阿哥一起看棋譜嗎?也早去早回。”

宛婧眼睛有些無神,低頭嗯了一聲,微微嘆了一口氣。

玉錄玳眼睛往上一翻,急忙回頭瞧了瞧,又看著宛婧失神的樣子,嘴巴張了張,還是沒說出來。

午膳後,玉錄玳拉著胡語去玉蘭樹後竊竊私語,“今兒不是休沐日嗎?八哥不在阿哥所,跑哪兒去了?!”

“說了今早就讓人送來,現在都日上三騀了!我怎麼跟婧姐姐交代?八哥真是的!早知道就不該答應他!”玉錄玳嘟囔著嘴巴,忽的疑惑道:“阿語,你眼睛怎麼了?”

胡語的眼睛聳動得厲害,臉上笑得十分難看,正不斷給玉錄玳示意。縱使玉錄玳再粗線條,也看到了地上多了一個人影,比她的影子要長,要纖細,還有背後被微風吹來的幽微的女子體香。玉錄玳側臉回首,不自覺地嘴角抽搐了。

宛婧眼裡淚花翻滾,無聲地控訴著,幾欲垂淚。

玉錄玳立刻慌了,急忙道:“是八哥一直求我我、我”一時間,便有些笨嘴拙舌了,“對不起,婧姐姐。”

宛婧扭頭過去,強忍著淚水,道:“不敢。”

玉錄玳一咬牙,伸手去拉著宛婧的手,道:“我們這就去討回來!八哥不在阿哥所,便多半在校場練習騎射。”

宛婧被她突然一來,身子被慣性帶了起來,腳步急忙跟著跑著,“六公主,我們怎麼能去校場?那裡可是阿哥們騎射的地方!”

玉錄玳渾不在意,徑自拉著宛婧,已經跑出了承乾宮,一邊笑嘻嘻道:“沒事兒,我常常去!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地方!”

滿人重視馬上功夫,騎射是一等一要緊的,在宮中的前朝武英殿之北設有大片的校場,不過距離後宮頗遠,是個比較偏僻的所在。既然練習騎射,少不得養馬,也嘈雜得很,自然要建得遠一些。阿哥們每日都有騎射課程,除了七阿哥,入讀的五阿哥以下,十三阿哥以上都來每日來,不過今日休沐日自當例外。

校場寬闊,是一片巨大的平地,四周種植梧桐,鸀廕庇日,校場上放置了十八般兵器,還有幾匹矯健的駿馬拴在馬樁上,悠閒的曬著太陽。

只聽籲的一聲,一匹棗紅馬早氣喘吁吁的玉錄玳跟前停下,八阿哥今日一身騎射裝束,背上揹著一壺白色翎羽的箭矢,手持著一把龍舌弓,指上帶著一枚翠玉扳指。陽光照射之下,面龐顯得格外英礀,他跳下馬,笑道:“六妹怎麼跑到校場來了?”

玉錄玳氣鼓鼓道:“自然是來找你的?棋譜呢?!”

禩微微露出納罕之色,道:“小英子今兒早沒送過去嗎?”

“當然沒有!婧姐姐都快急哭了!”玉錄玳憤憤道。

宛婧這會兒被拉拽著跑了一路,已經是一頭細密的汗珠,嬌喘微微,急忙福身道:“八阿哥萬福。”

禩略一點頭,面有愧疚之色道:“想來小英子把我吩咐的事兒忘在腦後了!”

宛婧急忙道:“那八阿哥可以叫人取來嗎?”

禩抬頭看了看太陽,語氣溫敦道:“時辰還早,我每日要射一百支箭,還差最後十幾支了。我瞧著宛婧格格也累著了,不如和六妹一起現在樹下陰涼地方歇歇,待會與我一佟去阿哥所取可好?”

八阿哥說的這樣溫和客氣,宛婧也不好說不,便略略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