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嘴巴比祝阿孃還毒。

她抬起頭,水汪汪的眸子看著紀忱江,“王上,阿孃也曾說過我,太過心急不是好事,綾羅會吸取教訓。可綾羅始終覺得,人總會犯錯,只要不犯同樣的錯便可,萬事總是壓著性子籌謀,思之再三,也許會忘了初心。”

她知道自己欠缺不少,她可以學。

可就像是對傅家人一般,忍讓,思慮,換來的無非是她對所謂親人錯誤的期盼。

壓制久了,那些刻骨銘心的疼痛和恨,早晚會變了樣子,結果也會跟著改變。

紀忱江湊到唇邊的茶盞一頓,俊美面容驀地冷冽下來。

忘了初心?不,他永不會忘。

他要那個遠在京都逍遙的女人所擁有的一切,都只能存在於她的噩夢!

他壓著脾氣,冷淡道:“衛明會告訴你,出去吧。”

“諾。”傅綾羅倏地感覺屋裡變冷,心尖一抖,有點後悔自己又沒忍住跟王上抬槓。

她是個倔強性子,小時候被他嚇到,後來總是怕他,就更想證明,自己可以做到不怕,總有點忍不住。

*

等傅綾羅回到偏房時,寧音已經在等著。

“娘子,該打的都打了,劉管事差點跟衛統領打起來,也被壓著賞了板子。”

“衛長史也在場,只道墨麟閣和勤政軒由娘子管束,若再有下次犯上,就換了劉管事的差事。”

寧音面上還有點驚魂未定。

她不是沒見過打板子,但今日,銅甲衛將前院所有下人都叫到墨麟閣前的空坪地,長凳一溜擺開,動靜鬧得極大。

在劉管事鬧起來時,銅甲衛直接拔了刀。

只在後宅見識過尖叫和求饒的寧音,真真開了眼界。

傅綾羅拉著寧音的手安撫,“寧音姐姐別怕,喆阿兄捨不得你受傷。”

寧音煞白的圓臉立刻換了櫻色,朝傅綾羅瞪眼,“衛統領是看在娘子份上照顧我,您再這麼說,我要生氣了!”

傅綾羅抿唇忍笑,衛喆沉默冷厲,看到寧音卻每回都轉不開眼,還總要衝寧音齜牙,也就只有寧音才會自欺欺人。

但想到衛明衛喆二人的身世,傅綾羅看了眼還在羞澀的寧音,心裡嘆了口氣。

家仇未報,此時提風月確實早了些,只盼著是好事多磨。

寧音故作鎮定地抽出手,輕哼道:“衛長史叫我給您帶話,說瑩夫人可侍寢。”

傅綾羅挑眉,瑩夫人竟是王上的人,難不成是銅甲衛暗衛?

*

後宅小佛堂裡,夫人們也不能一直跪著禮佛,總要休息片刻。

在小佛堂左右兩側,都有花架子,底下有石桌石凳。

今日巧了,後廚送過來給夫人們解渴的,是櫻桃奶漿。

瑩夫人和熙夫人對視一眼,都忍不住面露諷笑。

夫人們早就知道了後廚曾發生的事兒,這些天被拘在小佛堂,大家心底都不痛快,就忍不住往菁夫人和廖夫人心上扎。

“若不是櫻桃奶漿來的太不容易,傅娘子也不會無奈往前頭去吧?”

“噗——劉阿姊說的是,就是有眼皮子淺的,沒嘗過好東西,才喜歡搶人家的。”

菁夫人這些天也不痛快,她不是個好性子,聞言將石桌上的奶漿砸了一地,“你們眼皮子不淺,只知在這裡吹捧,有本事也叫祝阿孃送你們去前頭!”

廖夫人弱弱攔著菁夫人,“阿姊何必枉做了壞人,有那厲害的,只伺候幾日,就歪纏了官職來,只怕以後咱們在王府都沒了下腳的地方,同是苦命人罷了。”

好些夫人若有所思,話糙理不糙,說是去做管婦,卻成了長御,誰知道傅綾羅怎麼伺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