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兩秒內,雜亂的背景音像是搶奪、奔跑、拉扯,還有點窸窣,有點悶。

總之,很不平靜。

紀斯年掃視了一圈李銘和許則勻,將手機放在桌子上,音量調大,揚聲器播放。

許則勻問:“這個聲音是?”

紀斯年:“施施。”他幾乎感受到額前的青筋跳動。

另外兩人的臉色也瞬間冷峻起來,李銘拿起茶几上的車鑰匙起身,開啟門鎖往外走。紀斯年隨後,許則勻用手機撥動著奈施施的語音通話。

始終沒有應答。

後來乾脆是:對方已拒絕。

電梯中,李銘開始聯絡秦校助。車往財大的方向開。

……

奈施施渾身酸困,頭痛欲裂。她眼眶四周彷彿都在跳動,眼球有一種腫脹之感,眼皮有種肉皮擦傷的蟄疼。

她抬抬眼皮,只能睜開一條縫。看來天已經黑了,光線很昏暗。

努力再睜大眼睛,她看到天花板。

不對,牆壁頂端有三寸左右的日光打進來。奈施施閉上眼,悄悄深呼吸,強迫自己恢復思考能力。

這兒應該是間半地下室,時間,還是白天。

奈施施微微仰了仰頭,眯著眼裝作依然是睡著的樣子,眼球移動著,觀察她所處的環境。

在她左前方位的牆角,放著一張床墊。

沿著床中央位置水平線的地面上,立著一個三腳架。床墊上凌亂地散著枕頭和薄被,上面有明顯的汙漬,顏色發黃發黑。

學姐坐在床墊尾部邊緣,雙手抱膝,頭也埋進雙膝之間,兩隻手交叉著,搭在後腦勺。

床墊右側,是一張老式、木質的辦公桌和一把配套的木椅。桌上亮著紙白刺眼的光線,梁友仁坐在椅子上,背對著奈施施,似乎在就著桌子吃飯。

椅子斜斜的放著,梁友仁的左腿側支著,左腳踩在床墊上,流裡流氣地晃動。

和他平日當眾展示的謙謙君子模樣是天壤之別。

他的左膝,一下、一下地不輕不重地撞擊著學姐的手臂和頭,極具侮辱意味。

奈施施是震驚的,但不同情。

是那個女生,坐在她左前方那個、儘管現在看起來可憐巴巴的女生。因為她,奈施施才會被梁友仁抓來。

學姐利用了她的寬容和信任,所以徹底失去奈施施人性中友好的那一面。

她眼睛眨都沒眨,視線繼續往右走。在她右前方位的牆角,放著一隻不知是何用途的水桶。

右側的牆壁上,掛著一張巨大的白板,上面貼著照片、有標註、有凌亂的連線。奈施施看不清。

大門,在她右手邊大概四五米的樣子。

眼睛銳疼了一下,奈施施不得不重新閉上雙眼。

在那條小巷,她已經轉過半幅身體,叫了救命,卻被學姐死死地抓著她的衣袖。梁友仁在她的斜後方,一步、兩步、三步,逼近。

他鞋底與地面的短暫摩擦音,像是惡魔降臨的恐怖配樂。

震驚和恐懼交織中,奈施施一個字都沒有再說出來。梁友仁靠近得很慢,但出手很快,須臾間把一坨溼潤的布料抵在她的口鼻之間。

她徹底驚慌,有一種墜向深海的絕望。

她拼命地睜著眼,側頭,去看梁友仁的臉,像要把他的臉一刀一刀刻在眼眸,刻在腦中。但是很快,她的手腳開始發軟。奈施施努力想要站住,卻覺得有鉛塊在拖著她往下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