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牡丹扮好男裝,但還是不想跟殷程雪同坐一匹馬。別人是不會說道她,可畢竟男女授受不親,她自己覺得彆扭。

但她脾氣一向風風火火,既然這裡有商機,沒有等到第二天去做的道理。同乘一騎總比和他單獨在外過夜要強。為了在當天太陽落山之前趕回來,她將就著和殷程雪騎著馬,只花了兩刻種就到了東照村。

村子沒漠梧村大,在黃沙河更遠的坡上。每個茅草屋前都有像蒜頭似的巨大,插在每個路口。風一吹,空氣裡都帶著黏土焦糊味,令人忍不住就想捂住口鼻。

有幾個在山路兩旁玩耍的小孩率先看見了殷程雪,手裡舔著麥芽糖,歡樂地上前抱住他的腿問好。

殷程雪跟他們很親暱的樣子,每一個都叫得出名字,噓寒問暖。

“殷大少爺來啦~”孩子們去叫大人了。

白牡丹跟著他繼續往村裡走。

繞過山路,好些膚色烤得黝黑的男女老少等在村口。村民多是壯年大漢,大秋天穿著藤鞋,裸露著粗壯麥色臂膀,歪頭扛著一筐筐黏土。那麥色不見得是全曬出來的,也有的是沾了土礦的顏色。

“殷大少爺這裡味道燻人,不需要您經常踏足,您要有事差遣小的來就成,不用親自來看望兄弟們。大家記著您的好呢!”有個挑夫放下手裡的竹筐,用脖子上搭著的毛巾抹了把汗,笑著問。

“殷大少爺,我剛做了兩個花瓶,您快來看看!做的可好呢!”有人拿著一個烤好的花瓶來找他誇獎。那色澤的確好看,青裡透著白,一層光感比珍珠還要舒服。

白牡丹躲在殷程雪身後,訝異打量著他們的神色,倒是沒察覺出作假。

殷程雪寒暄幾句,叫他們各歸各位,說這次只是帶著朋友路過,不想多打擾他們。

匠人們這才散開。

隨後,他轉過身來,看見白牡丹打探的眼神,彎彎嘴角,笑著解釋:“這些以前都是流民,都說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我正好要陶瓷,就將這手藝活教給他們,也好讓他們有個求生技藝。你看,這裡還有瓷枕,送給小萌萌吧。”

他領著她來到村路邊的木架前,從中拿起一個塗好彩釉,已經曬乾的瓷枕,遞給白牡丹。

白牡丹笑著推辭:“不要了。那娃近來愈發頑皮,前幾日把泥人打碎了,昨天還把屋子給踹塌了。這東西給她,早晚也是摔壞的。”

她來可不是為了這點東西,主要還是想買現成的泥胚子。她先提出想看採礦泥坑,又打聽起土胚配方來,沒料到殷程雪說得極為詳細,一點都沒藏著掖著,還當場叫人拿一缸做成的,找輛驢車拉回村裡。

她臨時增加的需求,不能耽誤人家作坊的工期,需要等一個時辰才能備好。

白牡丹覺得達到目的就立刻走,有些怪不好意思的,跟著殷程雪去了山坡上方的亭子。

亭外不遠處就是茶水鵬,木架子支稜起來的。旁邊是一塊西瓜地。夏末西瓜長得滾圓,條紋黑綠相間。那些熟透的西瓜彈一下就會崩開來。

看茶水攤的老頭兒對殷程雪相當殷勤,送上茶水後,又端來了西瓜、瓜子、花生酥這類零嘴。

白牡丹確實有些渴,咬了一口紅紅瓜瓤,看向殷程雪。

他靠坐在亭邊,眺望著遠處山景。

四下無聲。

氣氛明明是沉默的,可這樣的相處一點都不會讓人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