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萌萌心裡愈發機警起來,跟在她身邊,一步都不想離開,小心問:“阿孃,你過一會兒要出去嗎?”

白牡丹輕聲說,“沒有呀。”她低頭瞅了瞅小女崽崽,看著她烏溜溜的大眼睛,若有所悟,將她抱在懷裡,輕聲哄著,“阿孃不走,就算出門,很快會回來的,你去床上躺好,好不好?”

“不好……”阮萌萌嘟嘴,賴在她懷裡不肯走,搖了搖頭,勸道,“阿孃嗓子疼疼,不要說話了。噓!”

小手手又摸向了她的喉嚨,揉啊揉。

白牡丹莞爾一笑,任由她膩著自己。

涼蓆多日沒用了,這黴味著實有些大,她試著躺了一下,還是覺得不行,打水擦了起來,想等晾乾後重新鋪。

忙活了好半天,外面天色徹底暗了。

村正敲響了籬笆門:“花丫頭,開個門,鄉親們給你送的果子。”

白牡丹明顯知道村正會來,想將阮萌萌放下。

阮萌萌卻像小猴子似的,扒拉著她的脖子不肯鬆手。

她糾結了一下,還是沒將孩子抱過去:“乖乖留在這裡。”

她離開了破屋。

“……”

阮萌萌踩上凳子,趴到了窗臺邊上。

李狗蛋聽見動靜,見白牡丹離開屋子,也從床上跳下來,赤著腳,踮腳趴在窗臺邊。

兩人看向院子。

阿孃開啟了籬笆門,想出去來著,被村正爺爺攔住了。

“這麼晚了,別出來,回屋歇著吧。”

越爺爺提著個燈籠,將籃子遞給她,把上頭蓋的布一掀。

果子可不止有一種。一串串的小櫻桃,葉子都還在,暖色燈光照下來,圓溜溜的掛著露水。兩個石榴,粗看一下比阮萌萌的拳頭都大,也是紅紅黃黃的,就跟阮萌萌那身花裙子一個色。還有一個用布包著的,村正沒開啟,白牡丹也沒掀。

“不必客氣的。”

“應該的,你把人救了,這櫻桃是村西的王嬸送的,這石榴是我孫媳摘的,下面包著的桑葚是桑農老段給的。你留著吃,吃不完的給娃娃吃。”

白牡丹接過籃子。

果子吃不吃的無所謂,她原本沒想過鄉親們會給她送果子。

她在火場時分明看見李牛二身上有傷口,早嚥氣了,可後來他的屍身被捲進了火舌裡。她覺得村正一定會為這件事跑一趟,特意等著他呢。

“那屋裡頭……”

她的話被村正打斷了。

越村正嘆了口氣,開始緬懷起李牛二:“牛二那個瓜娃子,小時候不喝酒,挺正的一個娃。一轉眼狗蛋都六歲了,他越活越沒個正型,整天讓麥子一個人管著家……”

白牡丹:“其實……”

越爺爺沒讓她說下去,繼續說起往事:“他本不想娶楊麥子,他原本看中了青萸村的那個叫婉清的丫頭。”

“……”白牡丹想了想,“那為何不上門說親?聽楊氏說,李家以前有很多田。”

越爺爺道:“李家的田再多,也比不上青萸村的唐家的地頭多。而且那丫頭是個心氣高的,連淆城裡的都看不上,嫁去晏居城給知州大人當妾了,這些年沒聽過什麼音訊。牛二看年齡也到了,心上人沒個指望,這才聽了媒婆的勸,娶了楊麥子。麥子是個實誠的娃,每天起早貪黑地,一個人把狗蛋拉扯的這麼大。狗蛋又是個糟心的,成天在泥地裡打滾,還經常生病。唉……”

他又開始說楊麥子的不容易。

白牡丹皺著眉頭,說:“那有沒有可能……”

“花丫頭,麥子的傷沒啥大礙,村南的屋子在收拾了,後天就能住進去。這兩天,狗蛋就留你這兒照看著吧。這娃子太容易生病,村裡那些人不愛乾淨,還是你養的娃娃愛乾淨,漂漂亮亮的。”村正拍了拍她的肩膀,笑了笑,走了。

白牡丹神色複雜,提著籃子目送他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