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味的確是個很好的突破口。村南那水溝裡引的是稻田的水,水田裡養了魚,不光沒有豬糞的臭味,還有魚腥味。

老村正手背在背後,身形有些岣嶁,先走向阮婷婷在她身邊嗅了嗅,像是被臭到了,皺起了眉頭。

他又走向李狗蛋,也嗅了嗅。

圍過來的村民都跟著他屏氣凝神,甚至也佝僂著身子,跟老村正一起吸著氣,好像他們也能聞到似的。

老村正又走到了對面那群孩子裡,聞了聞身上有泥巴的幾個,皺起眉頭,順手抓住其中一個小孩的胳膊,道:“你當真看見阮萌萌把阮婷婷推下那泥巴溝裡?”

小孩嚇得臉上汗都出來了,支支吾吾的,使勁甩胳膊想從老村正的手底下逃脫,眼神狡猾。

老村正哼了聲,叱道:“說謊可是要被大嘴和尚吃掉的!”

這話一說,被抓著的小男孩哭了起來。

他一哭,旁邊一群都跟著哭了。

有的一邊哭一邊跑走了:“嗚嗚嗚,我不要被大嘴和尚吃掉!我不要吃糖了嗚嗚嗚……”

作偽證的事顯而易見。

老村正在村裡待久了,立刻明白譚氏做的事。

可家家戶戶都住在村裡,總要給人留幾分面子。他並沒有立刻拆穿,而是轉頭盯著譚氏,板著臉。

周圍村民都看得見老村正的表情,也知道他的脾氣,當下也不再幫著阮家的起鬨了。

那破屋的阿花都把刀拿來了,一看火氣就不小,難道這事還能善了?

譚氏摸了一把頭上的汗,心中腹誹許氏不牢靠,咬牙強撐道:“就算不是推泥溝裡,也總歸是那小喪門星把我兒衣服弄髒了的!我不要別的,你就把你這身紗衣脫下來賠我兒就成!”

她是真沒想到,阿花手腳這麼快,竟把那塊布都縫好了。這麼仙的衣服,要是穿在她女兒身上,還愁她不能在村中一群待嫁女子中出挑嗎?

白牡丹簡直被氣笑了:“你冤枉阮萌萌把你兒衣服弄髒,可沒個實證。一來阮萌萌人那麼小,沒力氣推。二來她那麼乖,從來都是人家欺負她,哪裡聽見過她欺負人家?但阮妍妍把阮萌萌推泥渠卻是有人證的,這些孩子都是!”

她伸手朝李狗蛋那邊一劃拉。

李狗蛋插嘴:“對,我看見了!”

莫如火:“我也看見了,不光是我們,王大丫,小虎子,鐵柱鐵牛都看見是她先撞了李狗蛋,李狗蛋才會把石臺推倒的。阮妍妍來了可不止一次了,次次都不安好心!”

有他們帶頭,那群孩子爭相嚷著,把他們看見的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他們說得有前有後,說的話並不一樣,可一句句地都在還原真相,反倒是剛才說辭一致的孩子們全都不做聲了。

譚氏抹了一把汗,有些無計可施了。

平日裡只覺得這群孩子都在滾泥巴,這會兒怎麼一個個的都那麼厲害?

而且她明明打聽清楚,老村正今天這時候應該在跟林少爺吃飯,趕不回來。

她就是想趁著這兩人都不會過來圍觀吵架,叫阿花先把她身上衣服脫下來,讓許氏立刻改成她女兒的衣服。

之後就算村正想要調解糾紛,都可以說成內部的事,她大不了送幾塊麻布還給阿花。

她才不管阮萌萌被推泥渠會不會受傷,又是被誰撈出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