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把崔銘生領到一旁,輕聲道:“不管什麼原因,我都覺得是我哥的錯,在我心裡,你永遠是我嫂子。”

崔銘生一時不知該回什麼話,周安拍拍她的肩道:“別一個人傻乎乎的硬扛著,女人在不同的年齡段有不同的精彩,你看夏天的果園裡淨是些瓜,果子要到秋天才有,大自然的規律,誰都得遵循,所以就不是要做瓜還是做果子的問題了,而是要做個什麼樣的瓜,做多好看的瓜,咱們來的漂漂亮亮的,走也要走得漂漂亮亮的。”

周安這話預示著她跟周寧不離都沒法交代了,連周安也看不下去了,萬事俱備了,板上釘釘了,就等當事人到來了。

崔銘生直道“明白了”,崔槿他們在等著,兩人也沒再多聊,周安跟著車揮了半天手,崔銘生也是,這是知己間的告別。後母見到她們母女特別高興,又多炒了兩個菜,到了家,再煩的事也阻擋不了身心不由自主的放鬆,崔銘生吃著八寶醬做澆頭的面、糟鵝和荷葉粉蒸肉,喝著百合湯,幸福的幾近暈過去。

吃好後,後母一個勁叫崔銘生歇著,和爸爸多說會話,她獨自洗好鍋碗,又陪雪兒玩,給雪兒洗澡,哄雪兒睡覺。雪兒並不知這位外婆和她沒有血緣關係,但就像小孩子天生對外婆的喜愛一樣,她摟著外婆的脖子撒嬌、打鬧,讓外婆講故事,瘋夠了才肯睡。

崔銘生的後母曾是個時髦的女人,剛嫁過來時身板也好看,時興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閤眼的很。而跟崔槿結了婚後,有了新的家庭,反而顧不上自己了,一心一意地照顧丈夫和孩子,和白天上班,下班買菜回家做飯、做家務、輔導孩子作業的中年婦女沒有任何區別,穿戴隨意,走在路上,沒有人會去多看一眼。

近午夜,後母才允許自己停歇下來,崔銘生已看了半本書了,弟弟崔琰敲門,走進來道:“姐,我想跟你聊聊。”

“好啊。”崔銘生從床上坐起來,拍拍床鋪,說:“坐吧,作業寫完了?”

“寫完了。”崔琰遞過來一罐啤酒,崔銘生一愣,用手指戳他的頭:“你才多大啊,就學會喝酒了?”

“這是給你拿的,我才不喝呢。”

“我好好的喝什麼酒。”

“你真的好嗎?”

“你什麼意思?”

“姐,你別瞞著了,我們都知道了。”

“你們知道什麼了?你說呀。”

“姐夫晚上打電話到家裡來,我們正在吃飯呢,姐夫問爸是不是嫁出去的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了。”

“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嫌爸媽不關心你唄,你婆婆生病了,爸跟媽都沒去看望,姐夫不高興了吧。”

崔銘生仰臉,漫無目的地打量天花板,手指頭把自己的腿掐的生疼。

“是爸告訴你的?”

“哪啊,爸媽談的時候,我聽到的。”

“他們談什麼了?”

“媽說姐夫工作忙,家裡的老小又都離不開人,他太累了,心情不好能理解,他們作為外公外婆,老袖手旁觀是不對的,媽準備早點退休,幫你帶孩子,還有家裡去年不是剛買了套房嗎,媽說你願意的話,收拾出來給你們一家三口住,不要老跟公婆住在一起,那房子離你家也不遠,兩頭跑也方便,有點距離,關係會更融洽。”

崔銘生萬萬沒料到後母能為她著想到這麼細,親生母親也不過如此吧,原以為天塌下來得自己頂著,被命運打落的牙齒也要嚥到肚子裡,人情難收,於是感動才分外動容,真沒想到。

她拉開啤酒罐上的易拉環,咕咚喝了口道:“媽怎麼能提前退休呢,她老闆能同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