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後知後覺的醒悟(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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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銘生一愣,把哽咽嚥進了喉嚨:“在吃著藥。”
“你多注意休息,我知道你在工作中很要強,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你說呢?”
崔銘生聽不出這是在關心她,還是在諷刺她對工作的態度。
“我今天去看了一位老師,高中時的班主任,他退休後跟女兒一家到無錫去住了,我坐火車來回,折騰了一天。”他像在解釋今天失蹤的原因,但誰在乎呢,他們好的時候,崔銘生也從來沒盤問過他的行蹤,給了他想有多少就有多少的自由,不過他可能把從前都忘了。
“我這人讀書時成績算不上好,但這位老師一直待我挺好的,他今年年初體檢查出了癌症。”
他停住了話語,停的時間過長,崔銘生只得“噢”了一聲。
“你能體會到我的心情嗎?”周寧問道。
崔銘生低垂頭,不說話,那他考慮過她的心情嗎。
她仍舊站著,綠底小白花的雪紡碎花連衣裙微微擺動,在周寧的印象裡,一到夏天,崔銘生就愛穿各種花色的長款連衣裙,那時他們的夏天五彩斑斕。或許因為身體不好吧,她今天的臉色極差,蠟黃,身板瘦弱,倚在門框上,有種特別的無助感。
周寧看她不吭聲,想她是感受不到他此刻的想法的,他非常害怕她的病演變成重病,非常怕。這種情緒在身體裡真實而囂張地擴散,他曾以為對她毫無感情了,但這次回來後,透過對她的觀察,大概多少又帶著點新鮮感吧,腦海裡竟蹦出一個對她的新的認識:她不過是一個努力想要靠工作來證明人生價值的姑娘,又做錯了什麼了呢。
除了最近難得的把雪兒送到自己孃家,她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簡單梳洗,給孩子做早飯,送孩子上學,然後再去上班,晚上回來再累,雪兒纏著她,她都不會、也不能發脾氣。孩子睡了後,自己有工作的話,還要繼續完成,幾乎沒有任何的娛樂活動,活得像被條條框框規定好的excel表格。
還有他的丈人既當爹又當媽把女兒撫養成人,供崔銘生讀書,讓她接受跟他一樣的高等教育,然後把女兒嫁給他,為他家生了個孩子,他有什麼理由去苛責她,苛責她的家庭呢。
周寧之前對崔銘生的固有印象是“冷漠”,可這兩天和父母談了談,他母親雖沒對這個兒媳婦做出過高的評價,但也沒說她哪不好,另外說了一句:“她挺辛苦的,你要多關心關心。”
倒是他父親指出了崔銘生許多毛病,嫌她不管孩子,嫌她夜裡不回家,嫌她不做飯,周寧清楚父親是“老思想”,該聽的聽,不該聽的不能聽,他明白他是家中唯一的“天平”,要是他對崔銘生的態度“缺斤短兩”,一味偏向父母,他們的小家庭就真的毀了。
他不是不懂如何平衡父母和妻子兩者間的關係,而是懶,懶得去想,懶得去做,懶得去管。真去想了,他算是真真切切地深刻領會到了崔銘生的不容易,父母的叨叨他聽著都煩,何況是作為兒媳婦的崔銘生。
要是他,他在這個家裡也笑不出來。
崔銘生才是籠子裡的鳥,連飛走的機會都沒有。
為什麼她要獨自承受這些,就只因為她是媽媽嗎。
周寧並非無情無義,他是一個被父母寵壞了,泡在蜜罐里長大的男人罷了。
他今天去看的老師,和他多年沒見過了,一見上面,他一剎那間差點淚崩,老師已經老成那個樣子了,可仔細一想,自己也三十多歲了,老師能不老麼。去時也沒帶什麼東西,買了點水果,給了紅包,老師沒收,但老師分外感動,堅持把他送到車上:“小寧,你真是一個好人,你一定是個好丈夫和好爸爸。”
他再度被敲了一次警鐘,他還是丈夫和爸爸,之前堅持做的,原來只是他自己。
“我不該對爸媽說那樣的話,晚上我陪你回去,我想當面向他們道歉,家裡沒酒了,待會我們去買幾瓶,帶過去。”周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