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並不是她想要的。

祝醒春緩緩靠近她,踩著滿地的紙屑,慕雪霏指尖立刻扣緊了衣袖一角,顯然有些戒備地退了兩步。

她抬起手來,雪霏下意識閉上了眼。

然後,天青色的大袖袍落在肩上,顯得手腕頗為纖細地,擁抱住了這一株紙白的小梔。

帶著春光的明媚,妝靨素淨的女孩兒睜大了眼,像透亮的花瓣收攏慣了,此刻卻被一片片籠罩在鶯時的章節裡。

然後,她聽到了這樣的一句話。

“一個人扛著這麼多事,辛苦你了。”

……

祝醒春看著慕雪霏從後面換了身尋常衣裳走出來後,接過婦人溫好的茶水道了聲謝,轉手遞給她,接著毫不猶豫地坐到了她對面的位置上。

雪霏不自然地調整了一下坐姿,明顯是有些忸怩,卻比剛剛的模樣乖巧得多。

祝醒春看著她:“現在,能與我心平氣和地好好聊聊天了嗎?”

慕雪霏沉默著點了點頭。但片刻,她又小心翼翼地問:“你當真願意幫我,還不收取任何回報?我們明明素昧平生。”

“誰說兩個素昧平生的人,就不能一見如故了?”祝醒春握住她剛剛回溫的手,眼神赤忱,聲音溫柔如一池碧水。

誰的心跳聲在水波紋裡忽然作響。

慕雪霏覺得,她真是個自私的人,竟無比貪戀這一種久違的鮮活。

恰如此刻,她不捨得鬆開手,讓這股灼熱的溫度逐漸冷卻。

“你打算怎麼做?”

祝醒春沉吟了一會,避開了這個問題,反問道:“我可以給你謀個差事,你在成為慕二小姐前,是靠賣畫嗎?還有,真正的慕二小姐,是否還在人世?”

依照慕雪霏之前的手腕和內心的憋屈,找不到發洩口是會心態崩盤的。

只要她想,祝醒春著實不敢打包票,這個發洩口究竟是事還是人。

慕雪霏看著她的眼神古怪:“你把我想成什麼人了?我在慕家的日子只是想死,又不是找死。連口頭上過句嘴癮,都要被他家教習嬤嬤罰跪禁足斷水糧三件套的。”

……祝醒春啞然,雪霏接著道:“娘做繡活我畫畫,當年日子過得也有滋有味的。真正的慕二小姐如今,也早就與她的情郎雙宿雙飛,離開這個帶給她不愉快的揚州了吧。”

為了做戲顯得更真些,揚州城當然只能有一個“慕二小姐”。

至於技藝,想來先前攤子上的幾幅山水畫,就是出自慕雪霏之手。

祝醒春道:“想要這樁婚事落空,又能讓你從慕家脫身。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讓慕二小姐在眾人面前香消玉殞。”

“現在想想,你確實做了件值得的事。”

她靠近雪霏的耳朵,悄悄說了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