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只是一個小小地攤。

因此,祝醒春這個足足提升了五倍的價格,乍一聽實在是獅子大開口。

可攤主卻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悅,心底的思緒反倒是波濤洶湧。

他沉思了一會:“姑娘說的,與我家夫人定的價錢竟分毫不差,當真是內行看門道,我這種外行只能看個熱鬧。不如,我帶姑娘前去見她,你們再好好商議一下?”

祝醒春點了點頭。

兩人穿過僻靜的巷子,又繞過好幾條蜿蜒曲折的路,直直往最裡面走。倘若沒有人帶路,必定是會在其中迷失方向的。

地面踩上去溼答答黏糊糊的,牆角由岩石打基地,卻落滿了灰塵,似乎長久沒有人打掃過,還生了黝黑的菌斑。

醒春皺了皺眉,只不過話語在舌尖碾過幾個來回後,仍舊沒有問出口。

然後,攤主在一間小院停下了腳步,“接下來的路,便由你自己走吧。”

說罷,將手中的油燈往祝醒春懷裡一塞,迅速後退幾步,再一眨眼的時間,就不知他從哪一條小路竄了出去。

祝醒春提著燈,徑直走進了那間黑咕隆咚的院子。

房間裡被簾幔圍得死死的,透不出一點自然光線,唯有一爐叫不出名字的香,嫋嫋地驅著寒意與陰鬱徐徐向上升。

描著金線的紗帳背後,有一個身形不高的女人立在案前,提著筆,像是在作畫。另一個人則彎著腰站在女人身旁指點。

人影疊纏,何等的趣味。

祝醒春默默地看了一會,才搖晃了下簾外綁著的鈴鐺,示意自己已經到了。

裡面的動靜逐漸停息,半晌,彎著腰的那人開口,聲音有些年邁:“貴客請進來吧,隨意落座,不必拘束。”

醒春應了句是。

她原是從容地掀開簾子,待看清楚裡面的兩個人後,卻立馬睜大了眼睛——

綁著兩縷細辮的婦人眼神慈祥,挺直了腰板後顯得精神了些。一點兒也看不出昔日橋上一別前那副小心謹慎的模樣。

但是這個人,她原本是猜到了的,要不然也不會一開口就是五百文。

最讓她不敢相信的其身份的,是那個正在作畫的年輕女人。

慕雪霏放下筆轉過身,那套穿得有些舊的鵝黃色長裙長長拖曳在地上,頭髮盤得很齊整,即使裙襬已經洗得泛白,儀態也挑不出一絲錯漏。

她梳著當下最受年輕女子青睞的髮髻,耳鐺一步一晃,走到祝醒春身邊,握住了她的手。

一雙滿含水霧的眼睛顯得她無辜又乖巧,像剛果腹沒多久而饜足的小動物趴在窗臺曬太陽的那種表情,嘴角卻是很實在地往上翹。祝醒春看她抿開嘴上的硃紅,開口道:

“祝姑娘,好巧,咱們又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