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端城說不出辯解的話,四周響起刻意壓低音量的笑聲。

裴言澈這才上前幾步,想要走到祝醒春身邊,卻被幾個打手攔下了。他抬起頭,醒春也低垂著眉眼看他。

目光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就像他是個無關緊要的人。

“今日只是奉了師命,陪縣主外出散心,沒來得及同你說,醒春,別鬧了,那高處不適宜你,還不快下來。”裴言澈語氣懇切,一副當真是為了她著想的樣子。

祝醒春揚眉。

不過是在眾人面前揭露了他閨門不肅,倒成了她鬧?

掌櫃送來茶盞,她輕抿了一口,也樂得裝糊塗:“你同縣主男未婚女未嫁不說,身上還有婚約,我雖是個連大字都識不全的尋常婦人,卻也懂得避嫌的道理。難不成宰相大人一生廉明,竟不知曉其中的禮數?”

這話有些過分的不客氣了,端城縣主頓時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還是說,是你裴公子從不曾向宰相和縣主表明哪怕一次,你的未婚妻,是個成日只曉得捧著針織玩意的民婦?”

醒春輕聲細語,但其中蘊含的鋒芒讓兩人為之一凜。

再回想先前裴言澈為了哄端城開心所說的那番話,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只不過,他似乎會錯了意。

因為裴言澈的精神明顯比方才更放鬆了些,甚至還有心情柔聲衝她哄道:“醒春,你再等等,我定會給你個交代。”

“你要給我什麼交代?說堂堂縣主,其實是你一見如故的友人?”祝醒春反唇相譏道。

這倒是有了幾分她當年還在蘇州老宅的模樣。

只不過端城的臉色變得越發鐵青了。

要說裴言澈也是個奇才,心上人近在咫尺,他還能深情款款的對著另一個女人道:“咱們有空再聚一趟,好好分說明白。至於今日,就不要敗了縣主逛街的興致吧?”

原本很有興致的端城縣主,經歷了自降身價與商戶爭執,和心上人接二連三的背刺後,估計也沒了再在此地待下去的臉面。

祝醒春微微一笑。

放餌要緩,魚才能不假思索地咬鉤。

她好似當真信了裴言澈的甜言蜜語,眼中閃過恰好能被捕捉到的一剎喜色:“你若當真有情,那不論是多久,我都等你的答覆。“

“裴郎,握著你腰間掛的定情信物發誓,莫叫我失望。”醒春頓了頓,語氣柔情似水,說出口的話卻讓人群再度鼎沸。

那枚水魚璧裴言澈很是重視,只不過,他從來都與旁人說,是遠在家鄉喂蠶的親妹所贈。

所以,哪怕端城內心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只要她還懷揣著一顆炙熱的慕艾之心,也不會去質疑情郎。

端城縣主已經快要氣得渾身發抖了,她當年甚至……還天真地問過裴言澈,要不要將他的妹子接到上京來住,等來年她親自操辦,必會風風光光的把人嫁出去。

結果鬧了半天,是個好大的烏龍!

親妹妹變成情妹妹,很好啊,當真是考上功名,膽子也肥了。

她冷哼,無視裴言澈的苦苦挽留,一甩髮髻上搖晃的金玉,掉頭就走。

卻不想,被正好站在門外守株待兔的學徒攔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