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沉默半晌:“電話裡談不方便,抽空見一面?”

霍卿章覺得好笑,這人還拿喬起來了。

“好,明早五點,地址稍後發你,你的號碼給我。”

“幾點?”溫絳以為自己聽錯了。

五點,雞還沒叫呢。

“我公司七點上班,只有那時有時間。所以,你早點睡,起不來誤了點,就不知道下次是什麼時候。”

霍卿章之所以這麼說,是想讓溫絳儘快離開老師家。

至於電影是否真的確定投拍,只要老師不橫加干涉,溫絳根本沒有選擇權。

溫絳拿著殷雪頌的手機通著話,騰出一隻手用自己手機查詢亞士電子上班時間。

當他看到九點時,倨傲一笑:“好,五點見。”

深夜。

溫絳將從殷雪頌那拿到的畫掛在臥室床頭,跪坐在床上細細觀察每一處筆觸。

昏黃的燈光下,他瞳孔中亮色的光點越來越多。

畫面是臨摹的莫奈的多聯作《乾草垛》。

每一幅畫面都是某個時間點下草垛的光影變化,時間的車輪滾滾向前,轉瞬而逝的瞬間在這一刻變成了永恆。

溫絳想起小學時爸爸帶他去農村寫生,一坐就是一整天,對著枯燥乏味的乾草垛,溫絳安靜不了一會兒,到處跑來跑去,最後跑累了,在陽光明媚的正午窩在爸爸懷中沉沉睡去。

爸爸是個溫柔文雅的男人,即使自己壓麻了他的腿,他也不忍心將自己喊起來。

一晃眼,十多年過去了,父母早已不在人世,瑣碎零散的記憶也在時間沖刷下慢慢淡去,但看到這幅畫時,記憶表層的蒙塵被吹散,每個鏡頭,又變得無比清晰。

好像又看到了九歲那年的春天,那是他最後一次見到乾草垛。

十八歲那年,他踏入娛樂圈的第一天,便對著月亮許下心願:

希望,能得到更多人的愛。

*

翌日四點。

溫絳被電話聲吵醒,拿過手機看了眼,是霍卿章打來的。

他的聲音帶著迷濛倦意,微微嘶啞“喂”了聲。

霍卿章言簡意賅:

“臨時有工作,早上見不了了。”

溫絳“嗯”了聲:“晚上見吧,你忙。”

他當然知道霍卿章所謂的五點見只是想讓他儘快離開殷雪頌家的藉口,索性他連鬧鐘都沒定,更沒有起床的意思。

霍卿章:“今晚也沒時間。”

溫絳:“明晚。”

“沒時間。”

“後天。”

“沒時間。”

“沒關係,你要實在沒時間,我找殷先生談也行,內容請他轉達給你。”

溫絳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稍縱即逝的重呼氣,接著霍卿章道:

“今晚十二點,我那時有時間。”

溫絳散漫翻了個身:“地址呢。”

霍卿章的聲音淡漠且平靜:“京哲慧,夜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