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括坐在那裡,彷彿一座塑像一般。夏至連喊了兩聲田括,田括才回過神來。

“十六,你回來了。”田括跟夏至說話。

“是啊。你啥時候來的?”夏至在田括的對面坐下來。

“剛來,剛來沒一會。”田括就說。

“是嗎。”夏至看田括的樣子分明是在這裡坐了很久。

田括不說話,夏至也不說話。

半晌,還是田括先開口:“冰兒……冰兒的丈夫沒了,十六你知道了吧……”

“嗯,我剛跟李夏去過李家,正好看見她打發來報喪的人。”

“那……那信你看了嗎?”田括就問。

何冰兒的那封信田家大太太並沒有拿走,也不知道忘記了還是故意的,總之是留給了田夫人。所以田括應該是沒看見那封信的。

田括今天一早就出城去了,他應該是回來之後才知道的這個訊息。

“我看了。”夏至回答。

“那信裡寫了些什麼?”田括問的明顯有些急切。

“還能寫什麼呢……”夏至這麼說著,因為瞧見田括的表情她就頓了頓,然後她就大體地複述了一遍何冰兒的信給田括聽。

當然了,她的複述是經過刪減的,都是關於何冰兒丈夫病逝的情形,至於何冰兒的那些懷舊和煽情語句她都略過不提。

田括怔怔地聽著,又是半晌無語。

“誰都沒有想到的事。”夏至就說。

“是啊,想不到的事。”田括跟著附和。

“天災人禍,人所難免。田括,交給你的那些賬冊你都看過了嗎,過完年,咱倆誰得去直隸看看……”

“我去,哪能讓你去……”田括立刻就說。

“你也不用去。我想起來了,直隸那兒並沒啥事。我問你呢,你那些賬冊看完了沒有?”夏至又問田括。

“還沒……十六,要不你幫我把我那份也看了吧。”

“你看我還哪兒有工夫啊。”夏至不肯。

田括沉默,一張俊臉上是掩飾不了的哀傷和失落。

因為何冰兒死了丈夫,她就得替田括看賬本,這是哪門子的道理啊。

夏至嘆氣。

所謂的朋友,那就得能說別人不會說的話。良藥苦口,田括不找李夏,而是找她,看來很多話還是得她說。

夏至覺得,自己真是個夠義氣的朋友。

“田括,我說幾句你也許不愛聽的話。冰兒的婚事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會到現在還不明白吧。她不就是想嫁高門大戶,想做誥命夫人,想要上等的榮華富貴嗎。尚書公子能給她,所以她就同意嫁了,就這麼簡單。”

田括抬手遮臉。

夏至心中瞭然,田括心裡應該是清楚她說的是事實。

“她也算求仁得仁。現在這樣的結果,那是命運無常。你要是念在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上替她有些傷心,那算是你寬宏大量。可你要是有別的心思,你可就……”

田括忙就擺手辯白:“我沒別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