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你逗二叔是不。你們也有十畝地,今年不一樣豐收了,你還愁吃的?”夏二叔笑呵呵的,然後還飛快地瞥了夏老爺子一眼。

夏老爺子乾脆背起手來不說話了。他這是心裡不痛快,樂意看著小黑魚兒和夏至為難為難夏二叔。

“可是二叔你指的這些麥子,就是我家那十畝地的呀。”夏至也笑眯眯地說道。

“啊,啊,”夏二叔眼珠子轉了轉,似乎這才回過味來。“誰家地裡的不一樣啊。不過你這麼說,二叔也不能跟你計較。老三,我那地裡麥子,是哪幾個口袋的,送回來沒有啊,後頭肯定還有吧。”

這是轉向夏三叔說話了。夏三叔最老實,也說不出什麼嗆人的話。夏二叔這個時候還知道柿子要撿軟的捏。

“二叔,你是啥時候回來割的麥子,我們咋都沒看見呀?”夏至立刻就露出了吃驚的表情。

夏三叔也沒理夏二叔,悶頭去跟錢月來幹活了。

夏二叔睜大了眼睛,張大了嘴,瞧瞧夏至,又將目光轉向夏老爺子。

“要你那十畝地的麥子,自己去地裡找去!”夏老爺子甩下這麼一句話,也走上前去,幫著夏三叔和錢月來卸車。

夏二叔的神氣兒整個就變了。他先是呆了片刻,然後就湊到了夏老爺子跟前,爹長爹短地說了起來。也不過是說些在府城裡頭事忙,無法脫身的話。還說他現在是給別人幹活,很多事情不由得自己做主。

夏至驚奇地發現,這個時候的夏二叔,不僅沒了方才得意洋洋大佬倌樣,轉眼就賴賴唧唧的,彷彿是個孩子一般。而且,他的身量還奇蹟般地矮了一截。

夏二叔這算是生動地詮釋了什麼是伏低做小,什麼是撒嬌撒痴。

夏至有某種預感,夏老爺子對二兒子的惱怒,恐怕是支援不久的。

果然,漸漸地,夏老爺子的神色就緩和了下來。不過,他還是在數落夏二叔。

“你回不來,不能讓人說一聲?託人給你捎了好幾回信兒了,你一點兒迴音都沒有。要不是知道你沒事兒,要不是我這走不開,我都要進府城去找你了!”夏老爺子的語氣很嚴厲,但只要有眼睛耳朵的人就能察覺到,這嚴厲的語氣中,隱藏的還是濃濃的關切。

“爹,我那時候不在府城,監生老爺派遣我去桐城辦差事。那敗家老孃兒們也不知道找人去告訴我一聲兒。我這剛回來,她才想起來說,還說怕麥子都爛在地裡了,一家子可就啥也沒得吃了……”

“我當時就說她。我跟她說,家裡有咱爹,有咱兄弟,就算咱不回去,那麥子咱爹和咱兄弟也能給好好收回家裡。咱家可不像那些吃吵鵝斗的人家。我就跟她說,等回去,讓她擎等著吃新麥面吧。誰讓咱家風氣好,咱有好爹好娘好兄弟……嘿嘿,嘿嘿……”

夏老爺子雖然還板著臉,但似乎已經不怎麼生氣了。

夏至暗中給夏二叔點了三十二個贊。夏二叔這是知道夏老爺子的癢處在哪裡,句句話都是衝著夏老爺子的喜好去的。

“……下了雨,多虧你兄弟,還有十六,大橋他們……”夏老爺子就跟夏二叔說起這收割麥子的艱辛,還有一家子的辛苦。他沒說自己,只說夏二叔這麥子之所以能夠收回來,多虧了夏三叔一家,還有夏至一家。

“我就知道。”夏二叔立刻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他還衝夏二叔和夏至抱拳,“我做哥的,做叔的這裡給你們行禮了。我這心裡啊,真是暖和……”

夏三叔被夏二叔逼近到跟前這麼打躬作揖的,臉上立刻就紅了。他吶吶地開口:“不用,二哥你不用這樣,都是自家兄弟……”

“對,都是自家兄弟,那是沒話說的。你嫂子還是你侄子侄女能吃上新麥面,不能忘記了你這當叔的好。”

夏三叔只是吶吶地說著不用,再也沒有別的話了。

夏至微微挑眉,輕輕地哼了一聲。

夏二叔又忙過來跟夏至說感激的話,又說了許多好話,反正好話也不要錢。

夏至瞧瞧夏老爺子,知道他早已經鬆動了。估計一會再教訓教訓夏二叔,也就讓夏二叔將麥子給帶走了。再看看夏三叔,夏三叔剛才已經讓夏二叔的話給逼住了,也不會阻攔夏二叔的。

不過,夏至可不會讓夏二叔這麼容易就把麥子拿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