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白養活了她。一點兒都不知道惦記我,有啥東西就知道往後院送。吃裡扒外,黑心尖兒!大丫、二丫,你們倆可別跟她學,跟她學沒個好,要不然,你爹孃可算白養活了你們……”田氏正罵著呢,夏至悄沒聲地就進了屋。

看見夏至來了,大丫和二丫都很尷尬,雖然她們並沒有罵夏至,可她們擔心夏至並不這麼想。

田氏本來罵的正歡,看見夏至就一下子啞了。再看看跟夏至形影不離的小黑魚兒和小樹兒,田氏的臉色更不好看了。

“娘,我是把東西送後院去了。可我吃你什麼了嗎,就吃裡扒外了。還有什麼白養活的話,娘以後也別說了。我才多大,可已經往你手裡交錢了。往後家裡的開銷還得靠我呢。娘你總說這麼顛倒黑白的話,大丫姐和二丫姐往後也分不清是非了,出去可就讓人笑話。”

“十六是你親生的,你罵十六,對你自己有啥好!沒見過你這樣的娘。”小黑魚兒也跟著說道,他的語氣可比夏至衝多了。然後他還要立刻拉夏至回去。“咱自己去包餃子,不給她吃。”

前面說的話還很有大人樣,可是說到最後一句,還是露出了孩子氣。

田氏被夏至和小黑魚兒先後懟的無言以對,又因為大丫和二丫就在跟前,所以臉上特別的下不來。然而,兩個孩子的話說的有理有據的,她一時根本就找不到話來反駁。

最後聽到包餃子的話了,田氏才賭氣說了一句:“我才不稀罕。”

如果是小黑魚兒,小夏林,甚至是小樹兒說這句話,那都是比較可愛的。但這句從田氏的嘴裡說出來,卻只能讓人討厭,讓人瞧不起。

現在的夏至,是有些瞧不起田氏了。田氏除了拿捏住了夏秀才,現在她還有別的本事嗎?被說到無言以對的時候,竟然只能說這樣的氣話了。

夏至沒有跟田氏生氣,她覺得這不值得。

“娘,我買了板油回來,一會熬油。油渣打算包餃子,我爺和我奶讓咱大傢伙都過去。”一方面把前因後果交代清楚了,一方面也把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的話傳達到了。

“板油買了,咋不拿回來?”田氏在炕上側了側身子,這才面對夏至,“熬油咱自己不會啊,包餃子咱自己不會啊?”

這會她又不罵夏至,跟夏至說咱們自己了。

“娘,咱家有白麵嗎?”夏至就問田氏,“咱家有夠包咱們這多人吃的餃子的白麵嗎?就算是有,你捨得給我們大傢伙吃嗎?”

在夏至家,白麵是個稀罕物。田氏買了白麵,大多都送回去靠山屯兒孝敬,有時候也會留下一點點。這一點點白麵,也是留著夏秀才回來的時候,幾個孩子才能借光吃到一點兒。

因為夏秀才不同意吃獨食,所以他也吃不到純白麵的吃食,都是白麵摻合了苞米麵或者黍米麵的。

要包餃子,就算不沒有後院的份兒,他們家現在是六口人,那可需要不少白麵的。正如夏至所說,就算田氏手裡有這些白麵,她也捨不得。

田氏被夏至說的臉都紅了,然後就扯著嗓子喊:“我沒有,我不捨得,你~爺你奶就有,他們就捨得!”

“我爺我奶還真捨得,連大丫姐二丫姐的份都帶上了。”夏至笑的很是溫和自在,與田氏氣急敗壞的樣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聽說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連大丫和二丫都請了,田氏突然就閉上了嘴。

“娘,你去不去啊,說句話,我還回去告訴我奶去和麵。”夏至就又笑著說道。

“去,咋不去呢。油啥的還不都是得咱家出啊。”田氏琢磨了一會,竟然說道。她說話的語氣和神態依舊是賭氣的樣子,但是既然說了要去了,這也就是服了軟了。

若是擱在以前,田氏可是會固執強項要底的。

夏至就又跟大丫和二丫說話:“大丫姐,二丫姐,你們沒事就早點兒上後院去吧。臘月也在,正好你們有伴玩。”

難得夏至能跟主動跟她們說話,不僅和顏悅色的,而且內容還非常友好。大丫和二丫都覺得有些受寵若驚,兩人這個時候都沒顧上看田氏的眼睛,忙就點頭答應了。

“我們能幫著幹活!”

“那點兒活,都用不著你們。”夏至就笑了笑,然後又跟田氏說,“娘,你看見我蘭子姐了沒有?”

“沒看見,你又找她幹啥?”田氏問。

“一會包餃子,也請我蘭子姐。”夏至就說。

田氏就看了夏至一眼:“那你上她家找她去,應該在家呢。”

“嗯。”夏至答應了一聲就往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又停住了,然後回頭跟田氏囑咐,“娘,你要是沒啥事的話,也早點兒上後院去唄。……我三嬸今天在家沒下地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