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欲讓黑暗侵蝕光明。

這個世界已經夠殘忍的了,如果黑暗將光明吞噬,那這個世道也就完了。

他管不了別人,所以只能嚴格要求自己。

好在,那老甘衡目前的形勢堪憂,世家門閥都想取他的命。

陸沉不是活菩薩,還沒有那副悲天憫人的菩薩心腸。

如若甘衡死於世家門閥之手,他固然會惋惜,感嘆一代良臣逝去,但也絕不會有絲毫的負罪感。

即便是有,頂多也就是微乎其微,但前提是,在這件事上,他有推波助瀾的作用。

跟著孟湯,終於見到了晉國皇帝宇文琛,他施以拱手作揖之禮。

按理說面見皇帝,理應跪拜,以表惶恐敬畏之心,可陸沉在國內尚且很少對文帝行跪拜大禮,何況是對異國皇帝。

禮節固然重要,但同時也要堅持本國風俗,展示本國威嚴!

“齊國主使陸沉,拜見晉國皇帝陛下。”

他鏗鏘說道。

見他竟然不跪,一旁的內史令祖珽變色道:“齊國使者,見我朝皇帝陛下,為何不跪?”

陸沉道:“我朝皇帝陛下,素來厭惡這等繁文縟節,且為表君臣和睦不疏遠,平素我等臣子面見陛下,都是行拱手作揖禮。下官見晉國皇帝陛下,恍若如見到本國陛下一般,故沒有下跪見禮,若晉國皇帝陛下不悅,下官這便跪拜,以表敬畏之心。”說著撩起裙襬,就要下跪。

這時宇文琛淡笑道:“不必了。”

陸沉順杆就爬,直起身子,拱手道:“微臣謝過晉國皇帝陛下。”

宇文琛說道:“你張口下官,閉口微臣,已然是對我齊國、對朕表足尊重敬畏了。既然貴國文帝厭惡繁文縟節,爾等臣子罕少行跪拜大禮,朕又豈能強你所難,特准你今後面見朕,亦不必行跪拜禮。”

陸沉大聲道:“晉國皇帝陛下感懷,微臣感激涕零。”

宇文琛說道:“齊國與我晉國,皆乃前商傳承之正統,奉行商禮,文風盛行,朕早就想與齊國互通友好,而主使搶先一步,攜貴國皇帝友好之意出使我晉國,朕委實甚是欣喜,朕無以回報,只能備下薄禮,主使歸國時,切要帶回去,向貴國皇帝表明,我晉國願與齊國結好之心意。”

陸沉笑道:“微臣定當將晉國皇帝陛下的心意帶到,願貴我兩國,世代友好,永無兵戈!”

宇文琛點頭道:“好!在貴國早先送來的國書中,此來晉,不僅為結好,還為交流文化,陸主使乃當今文壇無可爭議的第一人,願親自前來與我晉國交流文化,定能助長我晉國的文氣昌隆。朕已將我晉國名列前茅的有才之氏盡都召來京都,自今日開始,將在大行令署接連舉辦十日‘齊晉文會’,希望透過這次文會,我晉能在陸主使的文氣薰陶下,變得愈發文氣昌隆,而貴國也能受益匪淺,不至無功而返。”

陸沉道:“那是一定,天下列國,論文氣底蘊,首推齊晉,貴我兩國互相交流文化,定能均有裨益,攜手進步。微臣才疏學淺,忝受詩仙之名,但無論如何,斷然不會敝帚自珍,定不遺餘力,促進兩國文化交流,亦相信貴國文氣底蘊深厚,我齊國使團,絕對不會無功而返,定能深受裨益!”

宇文琛說道:“好。陸主使千里迢迢趕來晉國,定是風塵僕僕,一路勞頓,朕雖甚喜與陸主使說話,卻也不能拉著你不放。陸主使且回去好生休息,朕派謁者臺大夫孟湯常駐使館,陸主使有何事情,儘管向孟湯言語,我晉國務必要盡足地主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