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五六日,齊軍已死傷數萬人,各部將軍紛紛找向項呂,聲稱如此下去,齊軍必定都得撂在這裡不可,就算最後能攻破青涼城,也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都快賠到姥姥家了。

不過無論各部將軍怎麼義憤填膺,項呂都無動於衷,最後只是冷冷地說了一句:“繼續攻城,若有怯戰者,立斬不赦!”

將軍們沒法子,軍令如山,也只能憤憤而去,與楚軍再拼個你死我活。

戰事無比激烈,青涼城下的護城河,已然被浮屍所填滿,散發著鋪天蓋地的惡臭。

鮮血染紅了城牆,無數齊軍捨生忘死,頂著楚軍的滾石箭雨,迎難而上,幾次成功衝上城頭,奈何終究還是又被打退回去。

齊軍死傷越來越多,而將士們的怨氣也越來越重,項呂心知若繼續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齊軍就要從自身開始瓦解了,他當即下令暫停攻勢,叫來諸將。

諸將一個個灰頭土臉,滿身血漬,沒人說話,氣氛甚是壓抑。

項呂坐在上首,淡然道:“有話就說,叫你們過來,可不是讓你們來裝啞巴的。”

有將領氣呼呼的起身,大聲道:“項帥,林帥,不能再打下去了!我們這是在送死!這夥楚軍,現在看來,乃是孤軍,根本等不到楚國來的援軍,我等只要將其困於孤城,待其糧草耗盡,屆時自然便能破城,將其一舉全殲,為何非要急於這一時三刻,讓兄弟們去白白送死!”

其他將領沒說話,不過皆是深以為然地點頭。

項呂看向那敢於直言的將領,淡然問道:“你怕了?怕死?怕埋葬於那座青涼城下?”

那將領霎時臉色通紅,急怒道:“龜兒子會怕!我鄔定南打了半輩子仗,什麼場面沒見過,早就打算將這副殘軀丟在戰場之上了,可……可即便是死,如此死法,末將實不甘心!”

這時又有將領猛然戰起,愴然說道:“末將手底下的弟兄,已經死了上萬餘!是我將他們帶到齊國來,如若因為打這場毫無意義的苦仗,讓他們全都葬身於此,末將如何向他們的妻兒父母交代!”

“毫無意義?”項呂沉聲道:“你覺得是毫無意義?”

那將領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項呂掃視眾將,臉色愈發陰沉,“本帥難道就不知圍城,方為上策?你們以為本帥就不知道愛惜將士的性命?可這青涼城,必須儘快攻下不可!本帥也是別無他法,唯有強攻,就算所有將士都埋葬在青涼城下,也在所不惜!”

他雖是後起之秀,但戰功赫赫,又被文帝封為平晉主帥,一番大喝,眾將無不一驚。

“請恕末將不解,還請項帥答疑解惑。”

脾氣直的鄔定方不懂就問。

項呂說道:“原因無他,唯四字——聚攏人心。我軍雖已滅了晉國,可晉國還有千千萬萬的百姓,他們有的,甚至已經開始以齊人自居,如若我軍坐視呼延鐵石屠殺青涼城中的百姓,卻讓所有晉人如何看?我大齊壓根就沒當他們是自己的子民?”

“我軍之所以對晉國的滅國之戰如此順利,那是因為他們的百姓早就苦朝廷、苦那些世家門閥久矣,他們渴望新的朝廷,新的君主,讓他們過上太平、至少相對公平的生活。”

“而我大齊若想永久統治這片土地,就必須聚攏人心,讓所有晉人,漸漸認同大齊,並以齊人自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