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嫗被欺壓了大半輩子,如今終於有申冤的地方,不由痛哭流涕道:“青天大老爺明鑑吶,這朱員外,是青谷莊的莊主,委實是個黑心肝的,我等青谷莊的佃戶,根本就不被他當做人看,辛苦一年,到頭來非但交不齊租子,還要欠他許多。他對那些交不齊租子的佃戶,說打就打,抓人抵債,將孩子們賣到青樓做妓……賣到大戶人家去為奴為婢……他簡直沒有人性!”

陸沉深吸口氣,問道:“你們沒去官府告過他?”

老嫗哭得更慘,說道:“不敢啊,如果我們敢去告官,被他知道,怕是要讓他派人將我們活活打死。而且誰不知道,這朱員外是府臺的親舅舅,告也是沒用。”

原來背後靠山竟然是府臺大人,怪不得如此囂張。

陸沉冷冷一哼,旋即和聲道:“這個混賬一定會得到應有的下場。”

旋即看向一旁的楊濁,說道:“拿點銀子出來,給這大娘一家子。”

楊濁點頭,從腰間解下錢囊,拿出些銀錢遞給那老嫗。

那老嫗趕忙擺手,急道:“大人願意為我等草民出頭,我等已經是感激不盡,又怎麼敢拿大人的銀子。”

陸沉沒說話,從楊濁的手裡取過銀子,不由分說塞到老嫗的手裡。

老嫗捧著銀錢,淚水又嘩嘩流個不停,忙是攜婦人孩子又跪倒在地,顫聲道:“快給青天大老爺磕頭。”

陸沉扶住老嫗的肩膀,說道:“回去吧,告訴青谷莊的父老鄉親,這朱員外……回不來了。”

老嫗千恩萬謝,方才帶著婦人孩子離去。

周放沉聲道:“這等魚肉百姓的黑心財主,實在太多,也不知何時才能殺淨殺絕。”

陸沉搖了搖頭,望著眼前一望無際的農田,嘆道:“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四海無閒田,農夫猶餓死。這就是天下百姓的真實寫照,可想要改變,不是一個人、一時三刻就能辦到的,我們能做的,也只能是如此了。”

他說著,看向那朱員外,目光驟變森然。

朱員外嚇得戰戰兢兢,幾要魂飛魄散,支支吾吾,似在求饒。

“押走。”

陸沉一揮手。

半個時辰後,一行入了洲府,直奔布政使司。

當初河西官場貪腐,株連甚廣,上上下下,幾乎被殺之一空,茺洲布政使也難逃例外。

新任布政使何愗慶,本為徐州提刑按察使,據說也算是公正廉潔,故而被委以重任,派來收拾茺洲這個爛攤子。

向布政使司自報家門,布政使司的官員一驚,趕忙便去請何愗慶去了。

也就半盞茶的功夫,何愗慶風風火火趕來,拱手說道:“陸少保蒞臨,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陸沉起身拱手,笑道:“何大人太客氣了。”

何愗慶道:“陸少保快請坐。”

二人雙雙落座。

陸沉說道:“本官此行而來,所為何事,何大人想來應已接到內閣下發的文書。”

何愗慶肅然道:“陸少保放心,下官定極力配合。”

頓了一頓,又道:“為了方便陸督使收繳鹽稅,下官已將茺洲最大的幾家鹽商記錄在冊,陸督使只需按圖索驥即可。”

說著便要招呼下屬官員將冊子拿過來。

豈料陸沉一擺手道:“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