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雍這位儒家六先生的派頭不可謂不足,在學宮大門口落了轎後,門口迎接客人的學宮人士便全都迎了上來,對他鞠躬施禮,尊敬說道:“六先生。”

往學宮魚貫而入的列國之人,耳聽學宮之人對劉雍口稱“六先生”,無不側目,原來這位華服貴人,便是儒家掌門、北齊內閣首輔楊文昭的六弟子。

儒家十三位先生,俱是經天緯地,胸有丘壑,可謂世間矚目,大名鼎鼎,其中尤以劉雍為最。

當然,劉雍如此出名,卻並非是因為他才學在十三位先生中首屈一指,也並不是因為他官居戶部侍郎,掌管整個北齊的錢財,就連皇帝想要修宮殿,都得從他手裡要錢,而是因他的禮賢下士、惜才之舉。

“免禮免禮。”在萬眾矚目之下,劉雍淡然的擺了擺手,旋即問向那幾名月桑學宮之人道:“大先生呢?”

“掌宮正在後殿與雲樓老先生下棋。”

“哦?雲樓前輩也來了?”

劉雍面露喜色。

陸沉聽到這個名字,不禁暗暗一震。

雲樓歷經三朝,至今已九十歲高齡,在文人心中一直享有崇高地位,就連當今儒家掌門、內閣首輔楊文昭楊大人,都得對其恭敬有加,不敢怠慢。

這位老人家性情豁達,才學深厚,雖在朝為官,可卻始終不得重用,直到五年前新皇登基,才被一致推舉,任戶部尚書。

奈何他年紀老邁,精神體力都已大不如從前,戶部諸多昂亂駁雜的事宜,已然無法從容料理,只能是掛著尚書頭銜,而無力親為,現如今的戶部實際上皆由劉雍這個侍郎主事。

此老著實是如雷貫耳,他的事蹟亦無人不知,也正因熟知,陸沉才在修改《滕王閣序》時,將原來的“馮唐”,替換成遭遇大致相同的此老。

雲樓在北齊讀書人的心目中,便如同聖人一般,哪怕是儒家掌門,也要矮上一頭,沒想到此老一把年紀,還有閒心參加今年的舌儒學宴,陸沉只覺原本無甚趣味的內心,開始不禁有那麼一絲躁動起來。

“陸沉,你自行進去落座,我得先去趟後殿,拜見一下雲樓老前輩。”

劉雍對雲樓顯然尊崇之極,已然按耐不住想要過去一見。

陸沉忙道:“劉大人自去。”

劉雍點頭,對那幾名月桑學宮的人說道:“這位便是陸沉,相信鳴聲、公羊已經知會過爾等,你們不必看請函了,直接讓他進去就是。”

那幾人忙是拱手,其中一人道:“莊老夫子都吩咐好了,若是陸沉到來,定要放行,不可阻攔,再者六先生帶他來,我等又豈敢有將他拒之門外之理。”

“算你們懂事。”劉雍一笑,衝陸沉點點頭,然後往後殿去了。

“詩仙請。”

那幾人一同作禮道。

雖然早就知道自己如今業已被冠上了“詩仙”的稱號,可被人當面稱呼,陸沉還是覺得有些不太自然,拱手回了一禮,隨即踏入宮殿的大門。

此時大殿中已經坐滿了人,聲音密集,卻不鼎沸嘈雜,顯然都特意壓低了聲音,不好大聲喧譁。

和眼下的場面相比,誠王爺舉辦的詩會,簡直就是小打小鬧。

已經落座的,約莫就已不下五百人,而且還有人陸續走進。

而王府詩會,邀請的都是吟詩作對的才子,百家門人則不在其列,使得人數銳減,也就不到百人而已,根本無法與眼下這等盛況相提並論。

陸沉自行尋了個末位坐下,目光掃了一圈,卻見有許多的熟面孔,都是那日參加王府詩會的才子們。

那些才子們見他望來,鄭重的起身作禮者有之,坐著不動拱手執意者有之,簡單點點頭的也有之。

當然,也有對他怒目而視的,就是那日被他對吐血的楚北七洲楹聯會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