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常侍聽他說得輕巧,不免鬆了口氣。

一室馨香的內殿中,寶氣流光。

凌皇后烏衣金鳳的朝服,正妝危坐,側面幾個宮娥垂首而跪,侍女梅香立在身後。

絕美中滿含肅殺之意,果然不是大婚該有的欣喜模樣。

亭海早知如此,倒不稀罕,規規矩矩行了個禮。

凌妝視若無睹,梅香兩隻手指扭在一塊,此際的心情唯有茫然。

唯有她一人看見主子將那柄削金斷玉的短劍放入袖中,她問過幾次,沒有得到任何答案,她亦做了許多設想,每一個設想都足以叫人肝膽俱裂。

大婚詔釋出後,主子多次嚴令她離開京城返鄉,這一次,梅香死活沒有依從。

她知道姑娘要行非常之事,不論此事的結果是什麼,她再也不想做不忠不義之人,即便是死,黃泉路上,她也不能叫姑娘孤孤單單。

亭海半晌得不到皇后的指示,微微直起身子。

滿室輝煌中,靜若處子的主僕二人似遺塵世而立,,猛然間令他心生不祥。

“主子啊!強扭的瓜不甜,您這真是何苦……”亭海心下暗歎。

這一位和興慶宮裡的那一位,皆是有大主意的,他們這些奴僕左右不得,唯有盡全力輔助。

亭海再次深施一禮,徐徐稟告:“吉時將屆,片刻禮官來請,陛下在宮門前候著娘娘一同赴太廟祭告先祖,還望娘娘起駕。”

他以為會聽到皇后的諷刺。

諸如:“他如何還敢祭告列祖列宗”之類。

然而沒有。

皇后甚至出乎他意料,沒讓他苦口婆心地勸導一番,已經立了起來。

烏衣金鳳的朝服裹著她窈窕嫋娜的身姿,如風中弱柳,然而卻有柔而不折的韌性。

梅香趨前兩步,扶在主子手肘上。

皇后欺霜賽雪的面頰上,終於浮起了極清淺的笑容。

她拍了拍梅香的手,低聲道:“丫頭,你不肯走,對不住,今日顧不上你了。”

梅香的唇色白了一白,眼光異常堅定:“跟著姑娘,是奴婢的本分。”

“皇后起駕——”殿外的內侍長呼。

《步虛子——長春不老曲》悠然奏響。

凌妝正容,越過那排宮娥們泣請穿戴的大婚吉服,走向宮門。

陳列於廡廊下的宮廷樂師中,不免有人好奇地偷偷打量緩步而出的新皇后。

也許有人在冊立鳳和太子妃的時候就見過她,恍然之後,還是震驚於她的美。

美人在骨不在皮,原來說的便是當今皇后。

是耶非耶,在這般的絕世容光之下,都不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