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笛還不放心,揭開窗子看一排紅燈果真簇擁著景律帝回龍騰苑方向去,這才闔下窗槅子,走至凌妝身邊。

楊淑秀已收撿出潔白寬大的浴衣,欲待攙扶凌妝梳洗。

品笛接過浴衣,丟了個眼色給侍簫,道:“夜深了,你們還是先下去歇著吧,明日晨間該你們輪值,睡少了精神頭不濟。”

楊淑秀雖有些擔心皇后,一來品笛的地位高些,二來她覺得品笛說得有理,也就罷了。

品笛算得上是皇后面前的第一大宮女,姚玉蓮暫時還不敢與她別苗頭,讓開身子由品笛扶走主子,拉了楊淑秀的手出來,心裡卻有氣,撇著嘴道:“瞧她們那樣兒,不知要跟娘娘嘀咕什麼,如今落到這樣,娘娘得了皇上的垂青自是最好不過,於誰都好!姐姐長個心眼,可千萬別叫她們攪了好事。”

“算得什麼好事。”楊淑秀的想法跟姚玉蓮並不相同,皺著眉頭嘆氣,“叔叔和侄兒媳婦之間,永遠正不了名分,要被後頭戳著脊樑骨罵的事兒,偏你這般熱忱做什麼?你倒這麼快就忘了武皇帝的好了?”

姚玉蓮冷笑:“就你是塊榆木疙瘩,沒見娘娘自個兒都開竅了?方才東六宮那四位上去不久就下來了!口裡說的話分明是拈酸吃醋的模樣,你替武皇帝抱啥不平!他曾正眼瞧過咱們?說甚恩不恩的,換一個皇帝,只要娘娘得寵,不過是同樣的恩典。”

楊淑秀嘴笨,被她噎得無話可說,抽出袖子當先走了。

蓮花湯裡,品笛顧不得主僕之別,一邊替凌妝濯發,一邊試探著問:“娘娘興興頭頭地出去,落了眼淚回來,難道出了什麼事?”

凌妝默默然,眼裡不知是淚光還是池子裡升起的霧氣,品笛問了半天,她只說:“我要回家去。”

“家?哪個家?”品笛和侍簫打了個照面,越發弄不懂了。

凌妝並不搭理她們,只顧想著自己紛亂的心事,卻是越想越不明白,想到最後,暈暈沉沉,昏昏欲睡,待被她們扶回寢室,一倒到床上就睡死了過去。

品笛不放心,在床前的踏板上鋪了被鋪,要留下值夜。

關雎宮的人在行宮裡其實有些受排擠,涼妃安排下的能有什麼好事,凝絲館是景律帝指定,但打掃出來供宮女住的值房不多,她們四人一間,侍簫便也要留下陪著品笛聽用,移了個藤榻在薰籠邊,鋪好鋪蓋,吹熄了燭火,一室而眠。

開始的時候凌妝似乎睡得很沉,三更開始折騰,反覆囈語,又聽不真切,並不知她說些什麼。

品笛起來問了兩句,卻又不答應,急得兩個丫頭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折騰過一時三刻,好像又睡過去了。

品笛和侍簫輪流聽了一會,沒什麼異常,再說也困得不成,以往凌妝從沒有要宮娥值夜的規矩,她們便也扯了被子呼呼大睡。

容宸寧回到龍騰苑,在溫泉裡泡了大半個時辰才出來,躺在大床上,卻是一夜心潮起伏,不能入眠。

窗外的雪漸漸簌簌有聲,下得越發緊了。

朦朧間,他唇上似吸吮到她濡軟的櫻唇,揪心潤肺,身上也是煩躁難安,恨不得她就在身邊,當場就辦了,也免得這雪夜裡覺得孤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