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妝回頭看身後。

月黑風高,唯有天穹尚有烏壓壓的一點邊際,想是已經離得遠了,便是乞石烈和塗丹也不見絲毫動靜。

在船上她就要來了火摺子自己點油燈,為防萬一一直揣在身上,此刻掏了一掏,果然還在,趕緊取出來吹亮了一照。

但見前面一窪水面,約莫數丈見方,看起來淺得很。

蕭瑾也顧不得髒不髒,一頭撲了過去,撈起水就往嘴裡送。

凌妝本要勸他慢些,想了一想,倒也沒有開口,只是熄了火摺子靜立在一旁。

蕭瑾喝了水,嗓子終於舒服一些,喘了幾口粗氣,嗡聲說道:“末將不才,令娘娘一再受驚。只是,娘娘何時又弄出了那瓶子毒藥?以後切莫再以此相抗了,娘娘研製的毒藥非同小可。”說完還是不由地一陣後怕

風中傳來凌妝融融的聲音:“瓶子裡只是那日上岸購來的玫瑰露,那日倉促間隨蕭將軍出了宮,一路忙著逃命,哪來的時間和材料製作這些。”

蕭瑾吶吶難言,那日明明是自己強擄了娘娘出逃,哪裡是她說的那般輕描淡寫。

黑夜如墨,凌妝卻彷彿見到了蕭瑾的尷尬,取笑道:“蕭將軍何時也變得女子般忸怩了?”

明明在困苦之中,蕭瑾卻因著這話會心一笑,“若能順利逃至關外,末將親手給娘娘烤全羊吃。”

聽到這兒凌妝也笑起來,船上這幾日飲食匱乏,多是因不想上岸採買省著燒的,他又是與人打鬥,又是帶著自己狂奔這許久,想是餓得狠了。

蕭瑾摸索著解下女裝上的一根絲帶,循聲將一頭送到她手上,直起身子,望著天際隱隱的分界線,聲音裡充滿了希望:“容宸寧這般忌憚要奪回娘娘,陛下定然安好,我們一定要堅持到他回來。”

這話就像十足大補的補品灌進了凌妝的心田,她緊緊拽住絲帶的一頭,語音裡也露出了笑意:“會的。只是將軍不擔心乞石烈和塗丹麼?”

蕭瑾極有信心地道:“論逃跑的功夫,他們只有比我強的,自己能找到地頭,我們走罷。”

凌妝也知道他委實是累了,“嗯”了一聲,不再說話,兩人默默前行。

走了許久,因為草地上經常遇到鬆軟的邊緣沼澤,或是積水潭,或是高高的蘆葦叢,蕭瑾小心翼翼在前頭探路,走得並不算快。

這水沼的範圍也不知到底有多大,凌妝想起書上所見,嘆道:“難道我們竟是進入了傳說中的雲夢澤?”

蕭瑾熟讀詩書,當然也知道雲夢澤,道:“古今雲夢澤的範圍變化甚大,即便按書所說,也該是進入這範圍了,卻不知多久才能走得出去。”

兩人對雲夢澤的瞭解多出於古籍,凌妝便道:“聽說裡頭鳥雀數量極大,咱們一路走來也驚散不少,想來食物是不成問題的。”

“柴火也不成問題。”蕭瑾深深慶幸自己遇到的不是一個矯情的小娘子,按皇后這種苦中尚能作樂的性子,一路尋至關外,並不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呢。

“糟糕!”凌妝猛然想起一事,驚呼道。

蕭瑾一驚,正待詢問,只聽凌妝嘆道:“我們一路狂奔,卻忽略了驚起的鳥雀,恐怕正是這些小鳥,指引著追兵追捕我們的方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