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上殿前明顯換過衣裳,但也是形容憔悴,嘴唇上的乾裂並沒有痊癒,人顯得又黑又瘦。

“你——再說一次!”黃絹簾裡的皇后再也坐不住,揭開簾子走了出來。

殿上很少的人敢在此時抬頭看她。

律王卻緩緩抬起眼,看得分明。

那一雙秋水無塵的杏眼瞪得極大,不見淚水,滿是震驚不信。

他從小學丹青,一直以為女子的眼睛以桃花眼、鳳眼為美,然而此時看清這雙眸子,突然覺得原來杏眼比桃花眼澄澈,比鳳眼有神彩,生在女子面上,更加顧盼生輝,流光溢彩。

金殿上響起士兵乾枯木然的聲音,比第一次哭泣所述詳細清楚了不少。

“七月初九大軍出海,二十日已接近東極一帶,途中無端有艘福船從中斷裂沉沒,無人死傷。可是當夜遭遇了暴風雨,船又毀了十之七八,最後只剩四艘躲過大劫,我等俱蒙陛下相救得以保命。第二日又風平浪靜,大家分析,這一批海船皆有莫大的問題,細查之後發現,龍骨木料俱都是曝曬半年左右後應該棄之不用的廢料,不知為何卻用來造瞭如此重要的戰船!剩下的船隨時也有斷裂沉沒的可能。於是楊將軍請命儘快尋島靠岸,可是島還沒找到,忽然來了十餘艘海盜船,船上槍炮齊全,一場激戰之後,將我船盡數擊沉。他們也不搶東西,隨即揚長而去,我等抱著浮環漂浮了幾日,落在一處荒島上,又苦撐了一段日子,方遇到朝廷派來搜尋的人……”

這二人一個是定海衛總旗,一個是中軍百夫長,乾寧宮外還有十一個僥倖生還被朝廷尋回的人。

凌妝後退了一步,阿史那必力已幾步衝到殿心提起中軍那個百夫長,搖著他大吼道:“陛下如何了?他在哪兒?”

那百夫長淚若雨下,哽咽道:“小的看到陛下中了一炮落到水中,……”

“你說什麼?”好幾個人與凌妝同時驚呼。

另一個忙拜在地上說:“陛下救了將士們多次,神武過人,定然吉人天相!當時硝煙紛飛,弓矢齊飛,他他……看岔了也是有的。”

前頭說話的百夫長就不再說話了,眼淚卻不要錢似地傾盆而落。

上官攸和李興仙等俱是極度震驚,心頭一片茫然,蹙眉望著皇后。

凌妝渾身發抖,極力撐著挺直背脊,定住身子點點頭,似乎鬆了口氣:“連你們都能平安歸來,陛下定然無事,左右都督、兵部,爾等速命浙江沿海六府各衛所傾巢出動,務必尋回陛下!”

蕭瑾出列應了聲“是”,立刻又道:“臣願領兵去海上搜尋。”

阿史那必力急道:“臣也去。”

結果西軍中得列金殿的一干將領皆都大呼小叫要去尋人。

凌妝忽看了律王一眼,寒聲道:“陛下無事,都去做甚?”

律王並不迴避她的目光,淡然回視過來。

上官攸和李興仙頭腦冷靜些,當即贊同皇后之意。

阿史那必力卻不死心,固執請命:“伏鬱侯擔任兵部要職,坐鎮朝中是對的,但臣原為陛下左右護翼,怎能不去?請皇后詔準。”

一語未竟,朱邪塞因在大殿上現身。

失去容汐玦的訊息後,凌妝已是夙夜憂心,朱邪塞音等人自然也是惶惶不可終日,到底存著海上通訊不便的念頭,不敢催問,此時聽得他失蹤於海上,哪裡還能忍得住。

此人忠心可用,再說在朝堂上也沒有擔任要職,派其他人去搜救,到底沒有他放心,凌妝自然也恨不得派遣最得力的人去,便道:“朱邪統領點京畿各衛三千人沿近海搜尋。”

阿史那必力急道:“近海?若陛下漂流到遠處去又怎麼說?”(未完待續。